第十章祝你幸福

《那些年逝去的“痘”寇年华》北方飞鸿/著, 本章共3667字, 更新于: 2016-12-26 12:00

在那个时代，外出打工的人在一个公司一般呆不了多久，就会往更好地方跳槽，不断提升自己生存价值。除非在本公司有不断的上升价值，在一个岗位呆长了，整个人也恐怕跟废了差不多了。而胖子白和少年帮主就是个特例，他们在公司呆了近七年，依旧还是同样的岗位和待遇，尽管每年薪资会上升一点点，但也只够胖子白喝酒及日常开销，银行帐号每月发工资之前都是2位数之下。按一个正常人思路，呆了七年了，还是同一岗位，应该为自己前程担忧了。但胖子白似乎一点都不在乎，总是没心没肺这样活着。让他最郁闷的是，周围跟他同一代的人都孩子都有了，他还是一个人稀里糊涂活在自己的醉生梦死里。这么些年来，留下的这一代人并不是很多，但也形成一个圈子，一个团体。胖子白和少年帮主在这个圈子里能感受到一些温馨，几乎每周他们都可能到大本事或小P、满天星等家电吃顿饭喝点小酒，损一损人，挖掘下新鲜话题，在嬉戏胡闹中寻找话题的日子里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了。

二货七年元旦，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很多人都会收到了四面八方送来的新年祝福，这一天胖子白心情极好，因为收到了几张远方的妹子发过来的祝福贺卡，大部分都是曾经在公司呆过又跳槽走的。看着那一张张精美的卡片，上面写着那些甜美祝福的话让胖子白心情有些荡漾。于是借此好心情，他邀请了圈子内那些老朋友们聚餐。

那天晚上，少年帮主、大本事、满天星、小P、想要飞的鱼等人如约而至。他们十多个人挤在一起整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当然更多的是酒，5瓶白酒、1箱红酒，2箱瓶酒。这场面已非刚来的那个时候，至少对于胖子白和少年帮主来说喝酒不再是一件捉襟见肘的事，可以喝它个天昏地暗，喝它个痛快淋漓。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胖子白喝的最高兴，除白酒外啤酒几乎是杯杯见底。少年帮主却正好相反，他一直沉闷不语，喝白酒是杯杯见底，啤酒反而有些拖泥带水，或许是看到胖子白收到如此多的祝福卡片受了点小刺激，想起了以前的那个她吧。大本事喝的最少，很有品味，特别是喝红酒时的姿势、气度等极具艺术个性，白酒没敢多喝，因为大本事现在是有人管的人了，不像少年帮主和胖子白可以随心所欲地为所欲为的喝。其余人如果从喝酒的角度来看，他们似乎只是陪衬。

当酒都喝一半多时，又只剩下胖子白、少年帮主和大本事三个人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正常人愿看酒鬼喝醉后胡说八道丑态。但这一次，他们没有扯那些乱七八糟话题了。大本事这一次没跟着他们胡侃，一直都是紧锁眉头，一幅惆怅的样子。

胖子白也终于忍不住了，问：“本事，想什么呢？你怎么看上去不在状态啊。”

“唉。我在想啊。我们都在这个公司呆了这么久，这样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自己事业，给别人打工只能装一辈子孙子，何时才能跳出来打出一片天地来。”

“本事哥，我支持你，只在我板砖在手，哥几个联手定能打出一片天下来。”少年帮主听好，很兴奋地说。

“别扯了，本事说的是要搞创业挣钱，别把你那些江湖恶习带到这里来。”胖子白说。

“那你们想怎样，又能怎样，就你们有理想，高大上啊。”少年帮主说。

“我就是找不到一条创业道正发愁呢？要不你们帮想想。”大本事说。

“开个网店？”

“饭店？”

“这些满大街都是，挣不了大钱的。要找一个新的路子。”

“本事哥，你可别扯了。还新路子呢？哥几个近几年在被胖子白把名声都搞臭了，估计人脉尽毁，搞创业不好整啊。”少年帮主说。

“你大爷的，你可真能瞎掰，什么名声搞臭了，顶多是你们节操碎了一地。要真有本事，那点臭名算个毛。”胖子白回击道。

“这些都不重要。难道真想一辈子在公司给人装孙子，为了那么点钱，然后不择手段往上爬，争的你死我活，有意思吗。我们可以没有节操地活着，也可以被人笑话，被人不理解，但绝不能丢掉一个男人应有的节气、骨气、勇气以及尊严，而向任何人低头。”

“最后一句说得好，干一个。”少年帮主听到大本事话后，倒满一整杯白酒，举起杯站起来说。

“说得很提气，奶奶的个熊。也正是哥几个讲究这些东西，所以才在公司混的灰头土脸的，干一个。”胖子白也跟着倒满酒站起来。

“好，喝完。干了这杯酒，大家都想想以后出路，该考虑一下我们的未来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我们都应奋发图强，干出个人样来。”大本也最后一个站起来。

他们将一整杯酒白酒吞了下去，大呼痛快。

就在这时，大本事电话响了。看着大本事接电话脸部那种充满不自在的幸福表情，胖子白和少年帮主他们知道又在查岗了，大本事只得说声不好意思，骑着那2个轮子的跑车如狂风呼啸般消失黑暗里。

又只剩他俩了。

胖子白手里把玩着几张祝福贺卡，无视少年帮主存在，慢慢品尝着甜美红酒。早将将刚才大本事话扔到一边，满满的都是过去甜美的回忆。

少年帮主看着胖子白那种小人得志的嘴脸，很不屑地将一瓶白酒在不知不觉中喝了下去，然后爬在桌子上嘴里说着胡话。

起初胖子白没太在意少年帮主胡话，但少年帮主一直重复说着一句话才引起胖子白的注意。

“带我去石龙……”

“石龙在哪？”胖子白将少年帮主扶起来后问。

“你必须带我去石龙？”

“要不，带你去月球如何？”

“不去，嫦娥虽漂亮，但不是哥的菜，不去。”

“哎呀，这么说来石龙有你的菜，是谁啊？”

“嗯，带我去石龙，我现在只想去石龙。”

“我真的不知道石龙在哪，或者到底存不存在这个地方还是个问题？”

“不管，我就是要去石龙。”

“那你先说说石龙的一些情况，还有你的菜什么滴。”

“你带我去我才说？”

看到这种情况胖子白知道跟一个喝高的人肯定是无理可讲，只能是想怎样就怎样，要随着少年帮主思维才行，不然话又去找板砖，那麻烦就大发了。于是他只好打个出租车，将少年帮主弄上车绕着整个小镇转了圈进入一家叫什么汉堡店，坐下来开始休整，好让少年帮主酒醒的快些。

“石龙在哪？你到底想干吗？”胖子白看着稍微清醒些少年帮主问。

“他们说她在石龙，有人在石龙看到她了，她在那边。”少年帮主梦呓般的回答，仿佛一个被催眠的人不由自主所说的话。

“她在石龙又怎样？你见到她又怎样？又如何？都快成孩子的妈了。”胖子白终于明白少年帮主说的是谁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只是想跟她说说话……也想送个贺卡祝福一下她……”

“靠，这么些年了，你还是忘了不了她。咱就别打搅人家了，好吗？”

“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怎样了……只是想……”

“别想了，为什么你就不能再找一个呢？”

“那……那你……为什么不再找一个……你明明知道的……”

“知道什么？”

“那个……糖人儿融化……化了……再也不会有了……哈哈……”

胖子白知道少年帮主说的是什么，只是没想喝成这样的少年帮主还能引用经典故事，只是一切都已变成过去了，只是想起的时候，才知道那铭刻在心中的痛你永远都无法摆脱。胖子白也在不知不觉念出少年帮主提到的那段对话。

（……我不是蓦地动念，便答应了他，我一路上已想了很久很久。不但他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要是他伤重不治，我也活不成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这么怔怔的瞧着我，我比甚么都喜欢。我小时候甚么事都跟你说，我要吃个烧饼，便跟你说；在路上见到个糖人儿好玩，也跟你说。那时候咱们没钱买不起，你半夜里去偷了来给我，你还记得么？

你给了我那个糖人儿，我舍不得吃，可是拿在手里走路，太阳晒着晒着，糖人儿融啦，我伤心得甚么似的，哭着不肯停。你说再给我找一个，可是从此再也找不到那样的糖人儿了。你虽然后来买了更大更好的糖人儿给我，我也不要了，反而惹得我又大哭了一场。那时你很着恼，骂我不听话，是不是？

我的脾气很执拗，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糖人儿，我再也不喜欢第二个了……）

胖子白梦呓般念完后，才将少年帮主扶起来，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我不回去……”

“你想怎样？”

“我……我想看看妹子送你的贺卡。”

“给你。”胖子白没好气地说。

少年帮主拿着几张贺卡，上面几张娟秀小巧的字体映入他眼中，他仿佛中了魔一样地看着那些祝福的话，嘴角颤动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帮主的目光才移开那些字体，用十分惊异的眼神看了胖子白一眼，然后狂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嘿……祝你幸福………哈哈哈哈哈哈……祝你幸福……哇嘻嘻嘻嘻嘻嘻……祝你幸福……哇哈哈哈哈哈……”

这是胖子白听到过的最绝望的笑。其中有一种自虐的快感，有看着一切坠入深渊时的兴奋，用喜悦来掩盖绝望，最后迷恋绝望本身。

“你TMD疯了吧？”胖子白愤怒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