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7

刘长河没有回家，他决定留下来在山里过年，还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利用这一段时间可以好好理一理，到明年工作开始时，就不会太仓促了。

他没事的时候，想了想到石泉林场来的这半年，总算平稳的度过，现在就要开始按照自己的思路在局党委的领导下把石泉的工作搞的有声有色起来。局里对他这半年的成绩做了肯定，继续给他最大的支持，有了尚方宝剑，他就可以大干一场了。

放假了，刘长河也没有闲几天，他看望了每个工区以及场属各单位的留守人员并送去了慰问品，听了一下他们的意见和建议，这使下面的人都感到了这个场长的与众不同，看到了石泉林场的未来。

局里在过完年的第一次党委会上表扬了刘长河，肯定了他在石泉林场的成绩，并希望再接再厉，在新的一年更上一层楼。

整个正月，石泉林场的人都沉浸在过年的气氛当中。

刘小雪在城里待了一个月，又恢复了以前的白皙，乍一下到了山里，就像是鸡窝里落了一只凤凰，鲜艳夺目。

一切都回到了正常的秩序，外地淘金的人带着黄灿灿的梦一批又一批的拥入这个被称之为小香港的金场村。小卖部也有了生机，舞厅重新开张，比过年还要热闹。

这些人有一部分是给别人打工的，有一部分是乱挖滥采的，总之他们的到来给金场工区的工作也带来了麻烦，李林峰和武一他们又上了矿山。

那些挖矿的人看到了林场的人，比猴子还要快，都四散开来，跑的越远越好。

眼前的洞口高有一米五左右，成年人弯着腰，就可以进去，大概走了五六十米后，武一能直起腰了，他借着手电光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竟然有两米来高，头顶上面的石头悬吊着，很是危险，他们不敢大声说话，今天的任务就是踏查这些大洞子。

进这么长的矿洞武一还是第一次，越走越深，越走越宽，洞子下面全是水，就像是一条地下河，七拐八歪，不见尽头。洞里面寂静异常，滴水可闻。

李林峰小声说:“看来没人，我们出吧，这洞两千多米深，再往前走走就缺氧了。”

武一眼前这一片都可以倒车了，积了一大潭的水，也不知有多深。这真是别有洞天，他们貌似是探险家，步步惊心，可以想象多少人曾在这里不顾性命寻找着他们的梦想，武一想起有一次在老虎沟，他们把几个盗矿的堵在了矿洞里，那个洞子仅可爬着进出，武一在抓了两个人爬出来后不到三十秒的时间里面突然塌方了，那一声沉闷的轰然之声极其恐怖，把六个没来得及出来的人埋在了里面，幸好外面有他们几个，把六个人挖了出来，这八个偷盗分子惊魂未定，泣不成声，给他们跪在了地上又是磕头又是作揖，要不是武一他们，他们就永远的埋在了里面，那次武一他也后怕不已，生死就在那三十秒之间，从那以后，武一总觉得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在矿山上丢了性命是很容易的事，尤其是那些外地来的偷偷摸摸挖的，不知不觉就没了。

出得洞来，感觉外面比里面还要冷。虽然是初春三月，但寒意并未消退。

真正春天来的时候，国务院进行了机构改革，林业部成了国家林业局，这便是新年最大的新气象了，刘长河也焕然一新，石泉林场春机盎然。

山绿了，水绿了，山也美，水也美，刘小雪更美了。

安好爱情的种子在这个春天也发芽了，他对刘小雪首先展开了攻势，那武一，李林峰防不胜防，自己还是先下手为强。

在一个春雨绵绵的中午，他在考虑良久反复演练后找到了刘小雪，:“小刘，中午不睡觉吗？”

“睡啊，你不睡吗？”刘小雪反问。

“睡不着，找你谝一阵闲传。”

刘小雪“噗嗤”一笑，”一天常谝着里，还没谝够啊，我看你就是个谝子手。”

“我也就和你能谝来。”

“我和谁都能谝来。”

安好一阵醋意，谁都能谝来就包括着武一李林峰他们。这两个人在他和她之间时刻都得提防。

“小刘……”安好欲言又止。

“咋了，”刘小雪问。

安好回忆着彩排的情节，此时此刻，是属于那一套方案呢？

“没啥事我要睡觉了，”刘小雪打断了安好的回忆，打乱了他的步骤，以前的彩排一片空白，安好有些紧张，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开口。

但是他一想到武一和李林峰，突然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子勇气:“小刘，有对象了没。”

“有啊，”刘小雪脱口而出。

安好脑袋“嗡”的一声，千辛万苦准备好的台词完全没有按照套路来，尽管这是最糟糕的答案，但也不能就这样落荒而逃。安好觉得刘小雪窥探到了自己的心事，脸上有些微微发热，努力寻找着掩饰的借口。

“对象也是我们单位的吗？”

“不是。我在这单位都后悔死了还再找对象到这山里，我头大吗？”

安好突然一阵窃喜，自己的失败意味着武一李林峰他们也没有机会，最终结果，也就是个平手，刘小雪人家根本不考虑山里的，武一李林峰你们再献殷勤也只是空欢喜一场，幸好，我比你们知道的早。

“就是，山里的有什么好的，”安好说出来这话后觉得在自己骂自己。

“都和你一样能好吗？”刘小雪毫不留情的开着玩笑，然后“咯咯咯”笑起来。

“我怎么就不好了？”

”能谝的很。”

“这叫谈吐，你懂吗。”

“我看就是吐痰。”刘小雪笑得花枝招展，呕得安好就像是痰吐到了身上，气的无话可说。

“伤自尊了，跟你没法交流了，睡觉。”安好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悻悻而回。

刘小雪若有所思，不用安好说出来她也能猜到要说什么，这半年多的殷勤不是平白无故的嘘寒问暖，她知道他不是她的菜，与其让他抱有幻想不如乘早将希望浇灭，免得耽搁了他的大好青春。刘小雪想到了武一，心里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很熟悉，好像很温暖。

8

武一还是第一次见到蓝颜色的鸟蛋，大拇指头般大小，煞是好看，不远处大鸟在紧张的鸣叫着以警告武一不要动它的蛋，他请教了老王，说这是一种叫鹳儿的鸟，比鸽子稍微小点。

武一忍不住，偷偷的拿了两个，回去后找到了刘小雪，故作神秘的说:“小刘，来来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啥好东西，”刘小雪被他的神秘吸引，走了过来。

“手展开。”武一把两个鸟蛋放在刘小雪的手心里。

“嚯，蓝色的鸟蛋，真好看，这是啥鸟儿的蛋啊？”

刘小雪捧在手心里，仔细的观察着。

“鹳儿。”

“鹳儿是个啥鸟。”刘小雪想像着鸟蛋如此美丽鸟儿定是好看。

“和鸽子一样，那天我给你抓回来一只你慢慢喂去。”

刘小雪有些相信武一能抓住这种鸟，而武一知道自己没有一点把握，只是说说而已:“你慢慢孵说不定会孵出来。”武一开玩笑着说。

“你孵嘛，晚上放你被窝里。”刘小雪笑靥如花。

“晚上吃完饭带你蹦擦擦走。”

“我不会。”

“怕啥里，有你哥哥我在还有不会跳的吗？”

“滚蛋，少占我便宜。”

安好看着武一和刘小雪聊的热火朝天，心里虽有醋意，但已经不是先前那么酸了，还有些在偷笑，心想你武一再怎么勾搭也是自作多情，人家有对象了。

李林峰觉得最近情况也有些变化，安好褪去了一贯的作风，武一倒像是占了先机，这是怎么个情况呢？李林峰有些想不明白，他想问武一或者安好，但不知如何开口，让人家以为关他什么事似得。

岂止李林峰觉得，旁观者都心里明镜一样。

晚上舞厅刚开始放起音乐，武一和刘小雪就出了工区。李林峰也恬着个大肚子，跟了进去，安好尾随而去。

老板娘异常热情，这路财神尤其不敢得罪，瓜子啤酒花生米及时地端了上来，有不少男男女女陆陆续续的进入了状态，随着节拍翩翩起舞。有认识他们的矿老板矿贩子和他们打了招呼，就各自活动去了。

他们四个坐着光喝啤酒，就是没人进入舞池。

安好故意说:“小武，你看那个女的，过去叫上跳一曲去。”

武一不削一眼，:“把这有啥跳的。”

“那你和刘小雪跳去。”

刘小雪看了武一一眼，心里说:你不就是把我叫着跳舞来的吗？怎么扭扭捏捏起来。

武一连忙推辞，”我不会跳啊。”

安好喝了一杯啤酒后说:“你不跳了我跳一曲去，刘小雪，能赏个脸吗？”

刘小雪脸一红，轻声说:“我也不会啊。”

安好略显尴尬，说:“不会了学嘛。”

“给点面子啥，不然就伤自尊了。”安好站在刘小雪身边，很绅士的伸出了手。

刘小雪还在犹豫，武一催促起来:“跳去啥，光喝酒有啥意思。”

武一说完就后悔了。

刘小雪瞪了武一一眼，很不情愿的站起来，步入了舞池。

李林峰越搞不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端起杯子，“来小武，走一个，你看安好那小子，占着大便宜了。”

武一看过去，安好和刘小雪在舞池中，犹如一对红粉佳人，安好舞步熟悉，刘小雪则有些生疏，有一次还踩在了安好的脚上，武一竟然觉得好像是看着自己的媳妇和别人跳舞，说不出来的心塞。

一曲下来，安好春风得意，刘小雪略显不悦，武一嗑了一盘瓜子，李林峰喝了两瓶啤酒，他们各有心事，刘小雪说有些累了，四人悻悻而回。

早就有矿老板替他们付了账，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之后的好些日子，刘小雪对武一爱理不理，武一有时候嬉皮笑脸的逗刘小雪，反而自讨没趣。

刘小雪是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立夏刚过的一个中午，天气异常的燥热，武一吃过午饭，没有一点睡意，一个人徒感无聊。屋子里黑漆麻糊的，凭添了几分烦乱。他不由自主的来到了工区外面的小河边，河水清澈见底，鱼儿追逐嬉戏，他突然想起老万说过河里有螃蟹，但是在哪儿呢？武一钻到河里，河水还有些凉，他搬起一块又一块的大石头，在下面寻找，惊起了鱼儿四散，就是找不到螃蟹踪迹。

前面河边的大树下，刘小雪看着武一，从下面顺河逆流而上，距离她越来越近。

武一伸了一下腰，一无所获，抬头突然看见不远处树底下的刘小雪。

刘小雪扭过头，假装看向别处。

武一有些意外，站在河里，一时不知进退，想起刘小雪最近对他的态度，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岸，朝刘小雪走过去。

“今天还巧啊，你不睡觉吗？”武一问，走到了刘小雪身边坐了下来。

刘小雪瞪了一眼说:“要你管。”

武一笑着说:“最近态度咋这么怪，我又没惹你。”

“惹没惹你知道。”

武一当然知道了，嘿嘿一笑，说“你别生气了，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我真的不会跳。”

“不会跳你叫我干啥，”刘小雪生气的样子，让武一顿生怜悯。

武一连忙陪罪:“我也是无聊，晚上过去听听音乐吃个瓜子什么的，你就别生气了，唔。”

刘小雪又瞪了武一一眼，不再说话，望着河水，一脸惆怅。

“怎么了，有心事啊？”武一问。

刘小雪还是没说话，沉默了一阵，问武一，“你怎么到这山里来了？”

武一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唉，说啥哩，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放着粮食局不去，到这山里来，我上辈子可能是欠山里的。”

“你上辈子可能是个砍树的。”刘小雪说着微微一笑。

“我有时候想着很有可能，上辈子砍树，这辈子看树，欠大自然的，终究要还。”

“你就打算在这山里待一辈子吗？”

“说不上，最近家里在给我联系外面的单位，能调出去就出去了。你呢？你不想调出去吗？”武一问刘小雪。

刘小雪露出无奈的神情，说:“调啊，有机会了就调出去。”

武一相信刘小雪绝对有这个能力，只要她有这想法，凭当场长的二叔和当经理的老爸，那跟玩似的。武一觉得突然有一天要和刘小雪分离，会不会有些不舍？而且这一天，可能很快会到来。

“就是，在这山里，连个对象都找不到。”武一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有些故意试探的成分。

“你还愁找不到对象吗？你现在都可能排队着里。”刘小雪也在试探。

“就是，外面的队伍都快排到山里来了。”武一吹完这个牛，有些洋洋得意。

刘小雪不削地“切”了一声说:“瞎眼的人还多。”明知在吹牛而心里在想:这万一是真的有那么几个十几个……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醋意。

“你给我抓的鸟儿呢？”刘小雪突然想起武一一个月前的承诺问。

“忘了。”武一说，这回倒是真的忘了，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想不到刘小雪一直记着。

“看来你也是个谝子手，就你那本事，还把鸟能抓住，光是嘴上的功夫。”

武一有些惭愧，信誓旦旦的说:“你等着，非给你抓个不行。”

刘小雪露出不抱希望的期盼之色。

“你等着你等着，”武一为了证明决心，说着又下了河，搬起石头寻找起来。

刘小雪不知武一在找什么，问:“就你还能抓住鱼？”

武一没有回答，继续找着。

刘小雪坐在岸边看着，武一在搬起一块石头后变的小心翼翼起来。他把石头放到一边，手伸到水里突然大叫起来，“啊~啊”，赶紧把手抬起来，这时，他的食指上面多了一个东西。

武一在水里面疼的跳着跑上了岸。刘小雪哈哈大笑，眼泪都下来了，他把手伸到刘小雪眼前，刘小雪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螃蟹夹住了手指。

武一把螃蟹好不容易从手指上弄了下来，刘小雪又惊又喜:“河里还有螃蟹啊？呵呵，你厉害，你厉害。”

武一让刘小雪看着螃蟹，下河又找着抓了几只，不觉间，已经太阳西斜，二人兴高采烈，满载而归。

李林峰看着武一和刘小雪从外面进来，一脸惊诧，怪不得一下午不见二人，原来是抓螃蟹去了，看来武一的胜率要超过安好，自己的最强敌人应该是武一才对。

安好半夜里从梦中醒来，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越想越不对劲，刘小雪已经有对象了，和武一的关系看着并不是那么的简单，是自己不够努力还是刘小雪看不上自己，怎么她和武一现在看着就是郎情妾意沐浴爱河呢？是那里出了问题，答案也许就是武一撬掉了刘小雪对象，成功上位，不是就有人总结过伟大的爱情在于撬吗，对呀，安好后悔起来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撬，白辛苦了大半年，刘小雪多日在山里，对象是山外面的，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这距离再能产生美，时间长了也就很难说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的疏忽大意，让武一有机可乘，还好，他们刚起步，现在后面追或许还能来得及。缘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想着想着，不觉之间天色已经蒙蒙亮，安好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9

刘长河被最近的检查弄的焦头烂额，国家林业局的省里的市里的还有局里的，一波未走一波又来，几乎天天要招待，光是大灶伙食就超支了一千多，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没办法，来的都是上级，都是莅临指导工作来的，哪一个也不敢得罪。

为了应付这些检查，刘长河很久没有到下面工区去过了，各工区主任都是报喜不报忧，自己没办法了解到最基层的真实情况，他一直想到土窑工区去看看，那里点多人多最偏远最为艰苦，在一个礼拜天终于成行。

刘长河天刚亮就开着场里的北京吉普独自一人向土窑工区走去，土窑距场部大概八十多里，都是沙路，还算平整，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他直接把车开到了工区的院子里。

主任日急慌忙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脸惺忪，衣服还没穿整齐，有些慌乱的说:“刘场长，你来了。”

刘长河有些不悦，冷冷的说:“童主任还没睡醒吗？我到下面点上转转，看有没有睡醒的。”说完发动着车扬长而去。

童主任彻底慌了，望着扬起的尘土，冲院子里大喊:都死了吗？还不起来。”说完摇着了工区的拖拉机，啪啪啪啪的追着吉普车而去。

刘长河对于土窑工区的情况了然于胸，人多面积大，管护点分散，没水没电，有的两三人，有的四五人，而且大部分周围没有村庄，与外界联络极为不便，就像是森林里的孤岛，但就是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却是盗伐森林分子的乐园，他们拉帮结派成群结队的从五六十里甚至更远的地方或步行或开车来到这里，给土窑工区的管护带来了极大的麻烦，这些违法犯罪分子凶狠剽悍，常与工区的人在巡护当中相遇械斗。工区几年前就有一名职工在械斗中伤了眼睛导致失明，这样的情况，现在依然还没有改变。这是个头疼的问题。

刘长河一口气来到了最远的红叶梁。

老杨和老陈都已经起来了，正在煮着罐罐茶喝。看到来了吉普车，料想定是场里的人，出来打招呼。

刘长河下了车，这个点只有三间土房，有些破败。

“喝茶着吗？”刘长河迎了上去。

老陈把刘长河招呼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刘长河看了屋里的情景，有些心酸。屋子里黑漆一样，墙角一个土炕，土炕前面是个桌子，桌子上面架着个木箱子，木箱子上面放着一个煤油灯，门口不远是个泥炉子，炉子旁边支着一个不大的案子，炉子上面有锅，炉子里面还有未燃尽的灰烬，炉子旁边整齐的码着一堆干柴，柴上面搭着一双袜子。屋里弥漫着一股柴烟的味道。

刘长河坐到一个木凳子上，老陈招呼着喝茶，刘长河接过来，喝了一口。

苦，刘长河喝过好茶不少，但是这茶，让他真正尝到了苦的味道。他把老杨也叫在一起，闲谈起来。

“你们吃水还方便吗？”

“水要到下面的沟里挑去里。来回得二里路。”老陈说。

“条件确实是艰苦啊。”刘长河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这条件，谁能待的住啊，去年还分着来了个年轻人，住了几天就到有电的地方去了，就我们两个，已经十来年了。”老杨有些抱怨。

“你们有什么要求和建议都说说。”

“说啥里，说了也闲说，场里也曾经搞过民意调查，我们反映了，啥都不顶。”老陈说。

“你们都反映了些啥？”

“把电解决一下，把水解决一下，把房子最好也修修，一到天阴下雨，外面大下里面小下。”老陈继续说着。

刘长河抬头望着被烟火熏黑的屋顶，果然能看到外面的天空。说:“这些确实是非常实际的问题，场里会给你们解决的，但是这也要有一个过程，需要些时间的，你们为林业贡献了一辈子，要给你们创造更好的条件去工作，你们年龄大了，护林的时候要小心一些，注意安全，注意身体。”

“这没办法，这边害的人多，我们还得和年轻人一起去，他们经验少，遇事不冷静，我们人少，容易吃亏。”老杨说。

这时，远处传来了“啪啪啪啪”的拖拉机声音，刘长河知道是童主任追来了。

童主任到了点上，熄了火，跳下拖拉机，忙给刘长河递烟。刘长河没有接，童主任弄了个尴尬，给老杨和老陈各自递了一根。

“刘场长，我们昨晚上护林了，今天起来迟了。”童主任解释着。

“这事以后再说，我今天是到点上转转。”刘长河略带责备说:“点上这情况，下面的人提出来了，你应该往场里反映，我来半年多了，就没听到谁说过，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工区，给你们开会说了好多次，就是没一点起色。”

童主任搓着手，无话可说。

老杨和老陈是第一次见场长，不觉也紧张起来。

刘长河看了出来，说:“不要拘束，咋们接着聊。”

老杨大感意外，说“你就是新来的场长啊！光听说了，还没见过哩。”

刘长河呵呵一笑，“我应该早一些到点上来，一直在场里忙，来的迟了。”

“不迟，以后常来就好，来喝喝我们点上的茶。”老陈说。

“我喝不惯煮的茶，今天喝了几盅，有滋有味的。”刘长河转而给童主任说“工区各点有什么困难和要求，你下了解一下做个统计给我报来，最近这边护林情况怎么样？”

“还是有破坏的，比以前好多了，”

“怎么就叫好多了，我们要坚决杜绝这种破坏森林的行为，我已经上报了局里，局里森林公安处，林业派出所联合我们场里的林政股要展开一次专项行动以打击这种违法犯罪行为，我们工区要做好配合，抓一些人，判一些人，杀杀这种不治之风。你们是重灾区，重点就在你们这里，你能不能做好？”

“感谢上级领导的支持，我们一定做好配合。”

“有这信心就好，先不要急着做保证，我们看结果再说。”刘长河起身告辞。

童主任问老杨:“你们给场长说啥了？”

“啥都说了，我们又不知道他是场长，没水没电房还漏这是事实吧，说了几年了也没人管过。”老杨回答。

“早些做着吃饭，下午集体护林。”童主任说完开着拖拉机离开了护林点。

“原来这就是场长啊！”老陈说。

“场长到我们这里来太阳还真是从西边出来了，这个场长看来还有点意思。”

“谁知道呢，做了才能知道，唉，做饭，吃了又走，要老汉的命里。”老陈说完开始准备午饭。

很快，场里就安排匠人把全场各工区屋顶的瓦进行了一次补漏，给各工区安排了涂料，要求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所有的屋子刷白，同时把个人卫生搞上去，衣服虽旧，但要洗干净，条件虽然艰苦，但精神要振作起来。

刘长河应接不暇的招待也有了回报，局里同意石泉林场提出更新场属车辆的申请，像拖拉机，旧吉普都面临着结束它的使命，将迎来崭新的夏天。

金场工区刷墙的任务主要交给了年轻人去完成，安好绝对不能坐失这次良机，给刘小雪挪东西、刷墙几乎是一人承包了。

刘小雪相当感谢，安好觉着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刘小雪的积极回应，心里的梦想重新燃烧了起来。

雨季很快就到来了。

今年的雨势来的猛，持续时间长，河水涨了又涨，李林峰他们没办法上山，多日在宿舍，整天看着南方的水灾，一浪高过一浪，心里也似乎被水呼掩呼掩着，这里虽然是长江黄河上游，但小小的溪水都像是吃了暴力丸，疯狂的膨胀起来，呼啸着从山里夹杂着泥石横行霸道的冲到河里，淹没了即将丰收的庄稼。

武一在下雨之前休假回家了，然而已经超假三天了，依然渺无音讯。

刘小雪说不上是惦记还是担心，有时候不由自主的就会想起，望着外面的雨，期盼着一个身影的出现。而安好，就会不失时机的翩然而至。

刘小雪爱理不理，有时候甚至感到厌烦，安好大都会自讨没趣，但是他坚持的就是要持之以恒的”骚扰”。

刘小雪心里暗骂武一:你个死小武，和那个女的鬼混着不想来了吗，也不学学安好，傻的和猪一样，你不说总不是要我先说的，你个猪头。

直到雨停了，河水退去，武一才姗姗来迟。刘小雪这才知道大水淹了路，武一又反回去了。

然而南方的水还在肆虐着，新闻报纸上到处都是抗洪抢险的报道，长江告急，黄河告急，松江嫩江黑龙江甚至珠江雅鲁藏布江都在咆哮着，牵动着亿万国人的每一根神经，那些”水乡泽国”淹没了多少美丽的家园，灾区人民流离失所，痛失亲人，数以万计的人民子弟兵在抗洪第一线与水魔不分昼夜的战斗着。

武一也想着自己要是一名志愿者该多好，至少可以贡献一点自己的微薄之力，只可惜，找不到门路。

刘小雪说:“贡献自己不一定非要到最前线去，你做好本职工作，也是贡献。”

武一看不上这种默默无闻的贡献，他更渴望男人一样的战斗，渴望感受那种硝烟弥漫的战场。

10

武一最近有些异常，经常会悄悄的一个人上山，李林峰为此提出了批评，但武一还是我行我素，这一下，就连周主任也搞不懂了。他找到了武一，问:“最近咋回事，你也不是刚来了，不知道一个人上山的危险吗？”

“知道，就是最近觉得郁闷，想一个人到山上转转。

”武一说。

“你一个人转有什么作用，这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再独来独往，绝不姑息。”周主任一脸严肃，警告武一。

武一还是依然如故。

周主任想到事情定是另有缘由，再次找到了武一。

” 咋回事，你说。”周主任阴沉着脸问。

“我想抓一只鸟。”

“抓鸟？胡闹，真是没事干了，你觉得一天闲的很吗？”周主任质问。

武一没有吱声。

“你再不跟上大家集体护林，就是旷工，我先把话说到前面，你一个人要走就走吧。”

武一暂时收敛了一些，不过还是偶尔会一个人溜走。

刘小雪也知道了武一挨批评的事，偷偷摸摸的眼一挤就不见了。

她问武一“最近咋了，很不寻常啊？”

武一说:“很正常啊，只不过是在做一件不寻常的事。”

“啥事？”刘小雪问。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武一故作神秘。

“切，不说我也知道。”刘小雪说。

“你知道什么？”武一问。

“又和村里的那个女的约会去了。”

武一“嘿嘿”一笑，说:“就是的。”

刘小雪嗔怒，“去去去，约你的会去。”白了武一一眼扭头离开。

刘小雪明显的吃醋行为让武一暗自高兴起来，心想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多日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居然还是意外之喜，武一误打误撞，抓住了一只红腹锦鸡。

这虽不是鸟，但比起鹳儿来说又大又漂亮，颜色鲜艳夺目，尾巴足足有二尺多长，他把锦鸡捉到刘小雪眼前时，立马惊艳了刘小雪的世界。

“太漂亮了，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凤凰。”刘小雪眼放异彩，不住赞叹。

“送给你的，没有抓住鹳儿，却抓住了个锦鸡，就抵做是鹳儿了，咋样？”武一说。

“你最近是在抓鹳儿啊？”刘小雪这才明白。

“是啊，可惜没抓住。”武一说。

刘小雪突然有些感动，“你还当真了啊？”

“你说的我能不当真吗，要不然你又不理不睬的，真受不了。”

刘小雪脸微微一红，心里幸福感骤然爆棚。“你怎么抓住的？”她问武一。

“开始我是要抓鹳儿的，可是抓了几天毛都没找到，但是见到了好几次锦鸡，我就想能抓住一只锦鸡也是不错的，于是我就请教了村里会下套子的人，在山上放了好多套子，今天总算给逮住了一只。”

“你还能啊，那现在怎么办？”

“交给你了，你看着办。”

“那我们就养起来。”

“可以啊，就是可能养不活，锦鸡这东西脾气大的很，我们人是喂不活的，以前村里就有人养过，不吃不喝，最后恶死了。”武一说。

“养几天再看。”刘小雪对锦鸡甚是喜欢。

“那我找个笼子去，”武一找了一圈，终于在村里借了一个。

周主任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还是年轻了好啊！

傍晚时分，武一挖了一些蚯蚓，刘小雪也抓了一把虫子，二人去喂锦鸡。锦鸡惊恐万状，又扑又碰，他们把食物丢到笼子里匆匆离开，生怕打搅了进食。

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如此，到了第四天，刘小雪一早去看，不觉伤心起来。

锦鸡终究还是死了。

武一安慰刘小雪:“不要难过了，我再给你抓一只。”

“不要了，抓回来也喂不活，还是算了。”刘小雪看着死去的锦鸡伤心的不要不要的。

武一灵机一动，又生出一主意:“不要伤心，我给你做个标本，保证和活的一样。”

“标本？你会吗？”刘小雪有些不相信。

“只要想做就没有做不成的。”武一已经胸有成竹，因为他曾经看到过一村民家里有做好的，所以才敢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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