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酒话

雪已经融化，空气中带来泥土的芬芳，那是春天的气息。

黑颈鹤走了，燕子却回来了，小草也开始发芽。

“你练了多少刺了？”逍遥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他，手里有个酒壶。

“第十一万四千八百六十三刺”

“为什么把剑鞘扔掉？”

“为了随时可以更快的刺出一剑，我省去了从剑鞘里拔剑的那个步骤”

高手相争，胜败瞬间注定，谁快谁胜，败者这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师傅，我已经练满了二十万剑”

逍遥子依然坐在那块大石头上，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喝酒。

狼牙月，暖风抚草动。

逍遥子斜躺在草地上，看着一钩残月，手中的酒壶始终没有放下。

“师傅，我每一剑都是两刺，这个动作也已练满了四十万剑了”

熊雕半截剑尖插在泥土中，满脸都是汗水，湿透的衣角还在滴水，是雨水还是汗水？

秋天经常下雨，草地已经枯黄。

雨很大，雷声震动天地。

闪电照亮了逍遥子的脸，也照亮了熊雕的剑。

逍遥子的全身已经湿透，雨点打在他脸上，他却露出了笑容。

熊雕光着身子，就像一柄没有带鞘的剑，他刺出的每一剑都会溅起无数的水花，每一剑刺出都会有惊人的雷声。

月亮出来的时候，大地已经开学飘雪。熊雕收起了剑。

“师傅，我每一刺出手都是三剑，光这个动作已经练了九十万剑了，我还要继续再练吗？”

逍遥子笑了，苍老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寂寞的眼中也有了一丝希望。

“虽然你还无法练出传说中那毁天灭地的一剑，但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杀手了，跟师傅出去走走吧！

“是杀手，只是合格的杀手，却还说不上是高手。“熊雕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在杀手中，真正的高手评判标准，绝不是请一堆武术名家搭一个擂台，两位选手登台作揖然后单挑。

而是谁能杀了谁。

没有规矩，没有限制，也没有道德，只要我能杀了你，我就是比你更高手的高手。

所以杀手的危险也不仅在于完成刺杀任务时的危险，更在于排行榜上其他杀手可能会把你列为刺杀对象，因为他要靠杀你来让他的排名更靠前。

排名越靠前，杀人的酬劳代价越高！

但最可怕的杀手，是根本不在杀手榜上有排名的杀手。

熊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杀手。

可是，他并不想成为杀手，他只想报仇。

中午的时候，雪花依然在飘落。

整条长街都笼罩在了纷飞的大雪中，忙碌的人们在雪里穿梭，呼着白气，吃着热乎乎的馒头。

九阳客栈的一楼是专门喝酒吃饭的地方，三楼四楼专门住宿。

此时已经座无虚席。

靠窗的一张桌子只有一个人，一个俊秀的公子，一身白色的长衫。

一张桌子，一个人，一壶酒，一个杯，一盘菜。

他已经坐了很久，一碟油炸花生已经凉了，杯里的酒也空了，当他想要倒酒的时候，门口进来两个人。

两个人，两柄剑。

一老一小，穿着同样新的白色长衫，没有人会注意他们，这样的装束实在太普通，也太常见。

可是，倒酒的白衫公子已经看到了那个年青人，注意到了他背上的一柄剑，一柄没有剑鞘的剑。

老人扫视了一周，已经没有空位。转身刚要走，就有一个声音把他们留住了。

“你不认得我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居然是一个白衫公子发出的。

熊雕和逍遥子没有转身，余光已经看到了他。

“原来是你！”熊雕坐下，坐在他的旁边，逍遥子也坐下。

他就是夏芸，熊雕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回到这里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了财，从一个叫花子变成了一个贵公子。

要了一坛酒，三个碗，七个菜。

“你什么时候发财的？”

熊雕和夏芸几乎同时问出了这句话，他们相视一笑。

“不知道这位前辈怎么称呼？”夏芸看着逍遥子。

“我，叫我老刘就行，朋友们都这么叫我，他是我的朋友，我也是他的朋友。”

熊雕在倒酒，他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正在为夏芸倒酒，手上忽然抖了一下，二两酒泼在桌上。

“不，不好意思，小时候麻雀玩多了，手经常发抖！”熊雕说谎的能力大概是跟逍遥子学来的吧！

“来来来，干一碗！”逍遥子已经端起酒来。

三碗酒已经喝光，夏芸居然没有脸红，反而是熊雕的脸先红了。

“想不到你的酒量这么好了！我一年没喝酒了，随便喝点就脸红！”

“这一年，你……还过得好吗？”夏芸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吞吞吐吐的问出了这句话。

“你们慢慢聊，我出去方便一下！”

逍遥子离开，熊雕和夏芸慢慢的攀谈起来，酒在喝，话在说，菜却冷了也没人动一下。

有的人喝酒就只喝酒，特别是想说话的人，而有的人喝酒只为了吃菜，因为他们无话可说。

客栈的茅房在后院，去到后院要经过一个长廊。

长廊的两边都是包厢，包厢里有人在说话，说话的声音在长廊里清晰可闻。

逍遥子经过长廊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两个字“知府”，所以他停下了脚步。

“知府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呀，老李？”

“哎……我也不知道，别的不说，只是可怜了那刚满十岁的孩子！”

“哎，那孩子长多可爱，却终日没有自由，现在又遭此毒手，王大人怎么会这么狠心，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和孙子！”

“哎……老张啊，世上的事本来就是你我无法想象的，这么大把年纪了，却也看不尽世间纷繁！”

“老李啊，我知道那孩子叫小宝，他不是知府亲手杀的，却是他亲手砍下的脑袋！”

“还有夫人，一个可怜的女人，十年守寡，终日以泪洗面，儿子死了，她又怎么活下去？所以，三天前也上吊死了！”

里面的人咳嗽了几声，“哎，不说了，不说了，我的**病又犯了，喝酒，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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