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褒中论策（四）

黄口小儿坐主位......

一众虎狼侍两旁......

但凡帐外无刀斧......

忠义早已丢一边......

李咏康目露凶光地站在大帐的中间，手中低垂的战刀还在不停地滴着鲜血......

刘蟒更是手持着寒光熠熠的长枪，全神戒备地扫视着蠢蠢欲动的一众文武......

明月有些恍惚地看着二人气势汹汹地将她和一众文武隔了开来，思绪却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些因为冲击军寨而被她下令立即正法的乱民......

那一张张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了的“狰狞”脸庞......

那一双双“颤栗”着不甘与惊惧的“绝望”瞳孔......

明月不由得蹙了蹙娥眉，扫了眼帐内的一众文武......

那一副副道貌岸然的嘴脸里全是压抑的利欲熏心......

梁州刺史张光一直就铁青着脸，眼圈还黑得像是抹了炭灰一般......

显然阿郎与贾乂互相“勾结”占了“他的”梁州城，已经让这个无能又满口忠义的老刺史寝食难安了......

这忠义与利益......

孰轻......

孰重......

明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始平郡太守胡子序......

这个一遇到危险就立马让她去牺牲从贼的老郡守，竟然也好意思觍着脸继续站在这里碍着自己的眼？！

至于......

毛宝和杜曼等一众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年轻将领们......

他们的眼中也满是那些对战后封赏的期盼......

毕竟浴血杀敌为的不就是封侯拜将？！

这虽然是人之常情，却又有些刻骨的真实......

尤其是傅宣那张满脸红光的脸......

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还有氐王杨茂搜的那一堆儿孙......

尤其是那个该死的杨难敌还在时不时地偷瞄她......

而恰在此时......

狂风呼啸着冲击着“左摇右晃”的中军大帐......

那骇人的“呼呼”声响更是将帐外的刀光斧影弄得人人自危......

明月却莫名地看向了那个躲在人群之外，满脸沧桑又胡子拉碴的老将军张绍仁......

这个满身污名的老头子......

还有他麾下众多精锐的弓箭手......

可就在这时！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竟是突兀而又刺耳地“炸”了开来......

“哼！”

“哼哼！”

“哼哼哼！”

“哼哼哼哼！”

“哼哼哼哼哼......”

张援冷笑连连地一阵左顾右盼，眉宇间更是写满了嘲讽与不屑......

一瞬之间！

原本就压抑之极的大帐之内更是“剑拔弩张”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也“齐刷刷”地看向了这位梁州刺史张光家的长公子......

“臣......，张援......，斗胆想替在场诸公，敢问公主殿下一句......”

张援忽然收了收脸上的不屑与揶揄，神色郑重地对着明月行了一个躬身之礼......

可他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了头发花白，为了梁州百姓熬得快要油尽灯枯的老父亲......

张光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张援心绪难平地暗暗咬了咬牙，又对着满脸担忧的三弟张迈，轻轻地摇了摇有些沉重的脑袋，旋即又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二弟张炅......

张炅不屑地勾了勾嘴角......

张援的眼角立时止不住地抽搐了几下，却又立马强压下了心头的无名邪火，旋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挺直了腰板，昂起了那“桀骜不驯”的头颅......

“敢问公主殿下！这冰天雪地，粮草匮乏，又无法安置跟随咱们的流民百姓，可公主殿下却偏偏还要弃梁州城而不用，非要到这进退维谷之地？！哼哼！难不成公主殿下还想发兵武都郡的故道县，然后从那边一路奔袭雍城，剑指秦王？！”

明月的脖颈立时有些微微泛红......

阿郎的笑容里却多了一丝玩味......

刘遐禁不住瞪圆了一对虎目......

毛宝却只是不动声色地轻轻眨了眨眼......

始平郡太守胡子序的耳朵也忽地“跳”动了几下......

张光的眉头更是直接拧在了一起......

张迈忍不住拉了拉身旁的参军晋邈，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与焦虑......

晋邈却是下意识地朝着身为太宰掾的二公子张炅看去......

张炅仍然是一脸无动于衷的漠然......

杨茂搜和杨坚头同时皱了皱眉头......

杨难敌的瞳孔里却迸射出了异彩连连......

杨毅和杨初二人也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

刘文龙赶紧低下了头，缩了缩细长的脖子，眼珠子却是“滴溜溜”地一阵乱转......

杜曼更是一言不发地皱着眉头......

“哼！哼哼！果然只是一个庶长子，不然怎会如此不知羞耻？！”

“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

“你......，你......，你......”

“哼哼！鄙人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张刺史的嫡长子应该是太宰掾张炅才对吧？！哼哼哼！这里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庶子来胡言乱语？！”

傅宣满脸揶揄地勾了勾嘴角......

张援的脸色立时“憋”得通红通红......

而帐内的声响也立即惊动了帐外的北宫纯和一众西凉将士！

北宫纯神色凝重地看着中军大帐，右手更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战刀......

只要明月或阿郎手中的陶碗一旦砸响......

“你你你！你又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

张援面红耳赤地瞪大了眼睛，浑身发颤地伸出右手，指着那个满脸鄙夷的傅宣......

可他眼睛却下意识地往嫡长子张炅的方向瞟了又瞟......

张炅却像是没看见他一般，只是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傅宣......

“哼哼！你问问你的父亲，问问在此的诸君，问问你们的良心！这种寒冬腊月，道路不通的时节，又是围困长安最紧要，最需要兵力之时，如果不是公主殿下力排众议，率军前来镇压贼寇，还有谁会来？！你们父子又会死在哪里？！”

傅宣一边声色俱厉地大声斥责着张援，一边还紧紧地盯着梁州刺史张光的眼睛......

张援下意识地咽了口黏稠的唾液，心虚地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父亲......

张光的眼角也止不住地抽搐了几下......

“当初匈奴直逼长安，南阳王司马模遍邀天下诸侯，可除了贾大帅，也就只有公主殿下和我傅氏一族，不顾安危，历经千难万险，才从洛阳，不远千里地赶到了长安，然后与大帅一起合力将匈奴人围困在了长安！”

傅宣大义凛然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

“可就是如此关键之时，梁州又突发战事，汉中更是连番动乱，长安诸将都建议大帅按兵不动，只有公主殿下仗义执言，若是汉中不稳，梁州沦陷，那必定会腹背受敌......”

傅宣有意无意地扫了杨茂搜和杨难敌等人几眼......

杨茂搜立时有些汗颜地低下了头......

杨难敌却只是故意歪着头，还轻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

傅宣似笑非笑地对着杨茂搜父子等人勾了勾嘴角，再次把目光瞪向了已然“色厉内荏”的庶子张援......

“你个庶子！”

“竟然还敢以如此歹毒之心？！”

“恶意揣测，恶意污蔑公主殿下？！”

“你们父子！”

“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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