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掌柜的决断

死一样的寂静，在血腥味弥漫的正堂里持续了足足十几个呼吸。

周掌柜瘫在地上，那身华贵的锦缎袍子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地贴在肥硕的身体上，勾勒出狼狈的形状。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有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刚刚发生了什么？

通脉境九重的赵黑虎，青云城武道界名列前三的强者，就这么……死了？

被一个三天前还被他打得半死的病秧子，一招，像拍苍蝇一样，拍碎了脑袋？

恐惧，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周掌柜的心脏，让他几乎要窒息过去。他一生汲汲营营，靠着精明的头脑和狠辣的手段才有了今天的家业，他比任何人都怕死。

而林陌最后那一眼，那不似人类的、冰冷刺骨的眼神，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来自九幽的恶鬼盯上。

跑！

必须立刻跑！离这个鬼地方越远越好！

这个念头，是周掌柜从恐惧中生出的第一个本能反应。

然而，就在他手脚并用地想要爬起来时，另一个更加炽热、更加疯狂的念头，却如同火山般从他的心底喷涌而出，死死地压制住了那份恐惧。

丹药！

那枚能让一个废物瞬间拥有内息境力量的丹药！

还有那门一拳轰杀赵黑虎的恐怖武学！

以及，林陌这个小杂种身上，所隐藏的一切秘密！

周掌柜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那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里，贪婪的光芒，如同野火燎原，瞬间便烧掉了所有的恐惧。

风险？

天大的风险！

但利益呢？

是足以让他周某人，甚至四海钱庄，在青云城，乃至整个大炎国都更上一层楼的，天大的利益！

他周福混迹商场半生，信奉的唯一准则，就是风险与利益永远成正比！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彻底从混乱中清醒过来。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

黑虎武馆剩下的那几个弟子，一个个面如土色，抖如筛糠，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而自己带来的几个伙计，同样不堪，有人甚至已经瘫软在地，胯下一片湿濡。

不行，今天的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一旦传出是林陌一招秒杀了赵黑虎，那整个青云城都会被引爆！城主府、其他武馆、各方势力，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

到那个时候，这振风武馆里隐藏的秘密，就再也轮不到他周福来独吞了！

想到这里，周福那张肥胖的脸上，瞬间恢复了商人的精明与狠辣。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凌乱的衣袍，清了清嗓子，对着全场厉声喝道：“都给我听着！”

这一声暴喝，中气十足，将所有人都从失魂落魄中惊醒。

周福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冷冷地说道：“今天，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们只看到，黑虎武馆赵馆主，与振风武馆林馆主，因为债务纠纷，两败俱伤，双双毙命！听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个黑虎武馆的弟子哆哆嗦嗦地开口：“可……可是，赵馆主他……”

话未说完，周福眼中凶光一闪，一个箭步上前，竟是出乎意料地敏捷。他从地上捡起一柄断裂的板凳腿，狠狠地砸在了那名弟子的嘴上！

“砰！”

血光飞溅，那名弟子惨叫一声，满嘴的牙齿混着鲜血喷涌而出，当场昏死过去。

“我说的，听不明白吗？”周福的声音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被镇住了。他们这才想起，眼前这个笑呵呵的胖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是青云城里吃人不吐骨头的钱庄掌柜！

“听……听明白了！”

“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是他们俩两败俱伤！”

众人忙不迭地点头，生怕自己是下一个。

周福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扔在地上：“今天的事，谁敢泄露半个字，我保证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管好自己的嘴，这些，就是你们的安家费。现在，都给我滚！”

众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振风武馆，一刻也不敢多留。

很快，偌大的武馆，便只剩下了周福和他带来的两名心腹。

“掌柜的，现在怎么办？”一名心腹低声问道，眼神里还带着惊惧。

“把赵黑虎的尸体处理掉。”周福毫不犹豫地命令道，“找个地方烧了，骨灰扬了，做得干净点，不要留下任何手尾。从今天起，青云城再也没有黑虎武馆了。”

“是！”两名心腹立刻上前，抬起赵黑虎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匆匆从后门离开。

周福这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将目光，投向了倒在血泊中的林陌。

这，才是今天最大的“战利品”。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蹲下身子。

他先是伸出颤抖的手，探了探林陌的鼻息。

没有呼吸。

他又将手指搭在林陌的颈动脉上。

没有脉搏。

周福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真的……死了？

若真是同归于尽，那自己刚才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虽然能得到这块地皮，但与那惊天的秘密相比，简直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他不甘心。

他的手，又落在了林陌的胸口。入手一片冰凉，可在这冰凉之下，他似乎……隐隐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而且，一个死了快一刻钟的人，身体竟然还没有开始僵硬？

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福那双小眼睛里，精光爆闪！

赌一把！

他立刻做出了决断！

这个林陌，身上绝对藏着天大的秘密！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弄活过来！一个活着的、能被自己控制的林陌，价值无可估量！

“来人！”周福对着门外喊道。

“掌柜的。”处理完尸体的心腹匆匆返回。

“立刻备车，从后门走，把……把他，悄悄地运回钱庄的密室！”周福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命令道。

“他……他还活着？”心腹惊疑不定地问道。

“别问那么多，按我说的做！记住，要快，要隐秘，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周福的语气不容置疑，“另外，立刻去把城里最好的金疮大夫——回春堂的刘大夫给我请来！告诉他，价钱随便开，但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泄露出去半个字，我要他全家陪葬！”

“是！小的明白！”

心腹不敢再多问，立刻招呼另一人，小心翼翼地将“昏死”过去的林陌抬了起来，迅速地从后门消失。

周福站在空无一人的正堂里，看着满地的狼藉与血迹，脸上那贪婪的笑容，再也无法抑制。

林陌啊林陌，不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既然落到了我周福的手里，你身上的所有秘密，都将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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