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一头被逼进死角的困兽,每一次撞击都牵动着耳膜深处的轰鸣。穿过连接行政楼的那条露天过道时,凛冽的寒风如同冰刀刮过脸颊,反而带来一丝压抑后的清醒。但清醒很快被更浓烈的恐惧取代。走廊灯光惨淡,空气里消毒水和陈旧铁锈的混合气味更加刺鼻,吸入肺里隐隐作痛。
终于抵达那扇熟悉的深棕色厚重大门前。门紧闭着,如同一块沉默的墓碑。我屏住呼吸,手伸向冰冷的门把手——下意识地向外一拉!
纹丝不动。门被锁着?还是……被从里面拴上了?
心脏骤然沉到了冰点。一丝绝望夹杂着巨大的不甘涌上喉咙。不行!费尽心机创造的唯一机会,绝不能断在这扇该死的门前!我近乎疯狂地俯下身子,把眼睛死死贴在门板下方狭窄的门缝上!木质门缝并不规整,带着毛糙的边缘和细小的缺口,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办公室内深处地面的一小片区域。
办公室里光线昏暗不明。地面是老式的深色方形水磨石,缝隙里积着陈年的黑垢。视线透过缝隙艰难地向前推移,越过门口那片光秃秃的地面,一直窥到办公桌下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
在那里!桌子腿最内侧、光线几乎无法到达的角落地面,赫然有一道极其模糊的……拖拽痕迹?颜色很深,边缘似乎被刻意蹭得很开,颜色向四周晕染。在那模糊的痕迹边沿,黏着几丝极其微小的、反着光的细丝状的东西——像被强力胶黏在地面又被撕扯留下的尼龙线头?几片碎屑?颜色深得看不清。
……是打扫遗漏了?还是……清理根本不需要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痕迹?
一种冰冷的恶心感翻涌上来。我猛地直起身,攥紧的拳头几乎要把指甲掐进肉里。冷静!现在最关键的……是进到里面去!
窗?对!窗外是……我猛地记起规则11:“熄灯后严禁开窗。窗帘必须保持完全闭合状态。窗户的玻璃,反射的东西并不属于室内。”
但现在是白天。规则只提到了熄灯后!
我的目光像鹰隼般迅疾扫过长长走廊尽头靠墙的唯一一扇老式窗户——那扇窗同样被厚重的深蓝色绒布窗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透不出一丝缝隙!但……那窗帘下边缘好像被什么东西蹭得向上卷曲起一小角?或者只是年久脱线?
绝望像冰水从头淋下。怎么办?难道唯一的办法是去撬锁?那动静……
一股强烈的直觉猛地攫住了我!不,规则是死的!它们制定规则,就必须在明面上遵守!就像孙老师要“完美证明”,需要那道题完整存在一样!规则14:“严禁未经许可翻阅教师办公室或行政区域的任何纸质文件、书籍、档案。” 校长室显然在严禁之列!而我……拿到了许可!刚才赵主任用手指点了方向!他的命令高于所有规则!无论他当时那张面具般的脸下在想什么,无论他是否默认我回宿舍,但至少——他明确地、用手势批准了我离开教室、前往办公室区域!这就是我的“许可”!
心一横,求生的本能压下所有恐惧。没有时间犹豫了!我把手伸进裤兜,摸出了那把早已准备好的工具——一根短小而坚韧的U形细铁丝,边缘用砂纸仔细打磨光滑。这是我从一张硬纸包装盒上拆下的穿口圈,偷偷磨锋利的。
冰冷的铁片插进锁孔前,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死寂得如同墓道的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墙根地面似乎永远残留着那些深浅不一、被人力擦拭过多次却又总是会重新浮现的暗色污渍轮廓。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更加浓烈刺鼻,像是要掩盖什么东西腐烂的真相。
我屏住呼吸,将铁丝尖端探进锁孔。触碰到锁芯内壁光滑冰冷的金属。微微颤动手指,感受着内部极其细微的凸凹结构。没有受过任何开锁训练,一切全靠前几夜在宿舍门锁上无数次失败摸索积累的微弱直觉和对规则的绝望反抗。汗珠瞬间从额头、鼻尖和脊背上密密麻麻地涌出来。
转动!再扭转!指腹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锁芯内部传来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死寂中如同惊雷的弹响!
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随即以加倍的速度疯狂搏动起来!汗湿的手心滑腻腻地抓住门把手,向下一按!
吱呀——
厚实的门板带着沉重金属合页特有的阻力,被我猛地推开了!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霉味、陈腐纸张味、灰尘味,还混杂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极其微弱的铁锈甜腥味扑面而来!
办公室内比记忆中更加昏暗。厚重的窗帘遮挡下,只有门缝透进些许惨淡的走廊光线,浑浊地悬浮在尘埃里。空气粘滞得令人窒息。巨大的办公桌如同黑暗中的巨兽,布满划痕的桌面上摊着些零散纸张。
我反手极轻地把门带上,隔绝了走廊外可能的一切。视线第一时间越过凌乱的桌面,投向桌子右侧那个唯一的、带锁的深色木质抽屉!就是它!
钥匙!钥匙在哪里?我扑到桌前,手指如同筛糠般拂过冰冷的桌面。没有!桌上只有几份打开的文件夹,都是些陈旧泛黄的文件纸张,上面压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镇纸——一只张牙舞爪的蟾蜍,冰冷粘腻,如同盘踞在废纸上的毒物。镇纸旁边,散乱地扔着一串钥匙。
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我立刻抓起那串钥匙,一串叮当作响!在昏暗光线下匆忙翻检:门钥匙?档案柜钥匙?都不是!它们都太小了!
抽屉那把锁孔很大!
钥匙……钥匙……目光疯狂地在桌面上移动,每一个可能的凸起都不放过。最后,落在赵主任常翻动的那本厚厚的、黑色硬壳封皮的《教学管理规范(第十版修订)》上。厚得如同一块城砖。
颤抖的手伸过去,试探性地捏住厚重的黑皮封面,用力掀开——
它没有翻开。
书的封面纹丝不动。手指用力抠进封面边缘的缝隙,里面似乎不是纸张,而是一块整体压铸的金属!这是一本伪装成书籍的厚重金属盒子!
盒子上方封面边缘处镶嵌着一个小小的锁孔。与桌旁抽屉上那个巨大的锁孔完全不符!这是赵主任的秘密容器,但不是装钥匙的地方。
目光重新回到那个造型扭曲的蟾蜍镇纸上。它趴在文件上,冰冷的眼睛里似乎带着嘲弄。手指摸上那冰冷光滑的金属背脊……不动?没有任何机关?还是……太沉了?不,不对!这不是钥匙!一股巨大的失望和焦灼瞬间攥住了我!
抽屉!钥匙就在那抽屉里锁着吗?那还找什么钥匙?!
这个荒谬的想法瞬间让我浑身冰冷。不对!赵主任有打开抽屉的钥匙!它不可能在里面!一定……一定在外面某处!
视线再一次扫过桌面,最终定格在桌面右上角一个不起眼的方形凹陷处。那是放常用文具的格槽。里面凌乱地堆着几支红蓝铅笔、一卷没了粘性的透明胶布、还有一个圆筒状的铁皮盒子——装粉笔头的!以前见过。
手指在格槽里快速拨弄。冰冷的铅笔杆、松垮的胶布卷……拿起那个冰冷的铁皮圆筒。里面果然只有些五颜六色的粉笔头碎屑。但就在铁盒挪开的瞬间,格槽角落似乎闪过一丝微弱的金属反光!
是它!
一根略显扁平的黄铜钥匙,静静地躺在格槽角落的灰尘里。它的一端打磨得有些磨损,显然被频繁使用。顾不上灰尘,我一把攥住那枚冰冷的钥匙,直起身扑向那个深色的木质抽屉!
钥匙插入锁孔!尺寸正好!
手腕因为激动和恐惧猛烈地颤抖着,几乎握不住钥匙。费力地对准角度……用力一拧!
咔嗒——
一声清晰的弹簧机括弹开的声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响起!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拉开它!拉开它!就能看见……
就在指节触碰到冰冷抽屉把手的瞬间——
“咚——咚——咚——”
身后传来了沉重的、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像闷锤直接敲在了后心上!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抽空,只剩下心脏在空腔里疯狂擂动的闷响。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窜到头顶每一根发梢!门……是虚掩着?!
不!我记得进来后反手带上了!难道没关严?还是……
敲门声停了。接着,门把手“咔哒”一声,极其轻微地向下转动了!
那声音此刻在我耳中放大了无数倍!门要开了!
大脑空白了一瞬!下一个意识是——绝不能被堵在里面!尤其是被赵主任本人堵在他自己的秘密堡垒里!跑?跳窗?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门!
身体比思维更快!完全是求生的本能驱动,我像一只受惊的野兔,爆发出全身力气,猛地扑向房门的内侧!就在门被外面力量推开一条缝隙的刹那,我的肩膀已经狠狠撞在了厚重的门板上!
“砰!”
一声闷响!门板上传来的冲击力震得我手臂发麻!但我没有停止!咬紧牙关,身体死死顶住门内面,双脚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擦出刺耳的摩擦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借着这股顶撞的力和身体滑出的惯性,从刚刚被撞开一尺宽的门缝里,奋力地硬挤了出来!
冲出门的瞬间,肩膀火辣辣地疼。余光瞥见门外那个高大的、几乎堵住整个门框的阴影——那身蓝黑色制服,那张没有任何表情、镜片后只有冰冷凝固的目光的脸!正是赵主任!
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那双如同深渊般的眼睛,直直地钉在办公室内,钉在办公桌上——钉在那个刚刚被我拉开一丝缝隙的深色木抽屉上!
几乎在我挤出门口的同一秒,赵主任那只异常粗大、指关节过分突出的手猛地抬起,如同巨型铁钳般,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呼啸恶风,朝我的肩头凶狠地抓来!
躲闪?根本来不及!
我几乎是身体本能地向侧面倒下!后脑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走廊墙壁上,“咚”地一声闷响,眼前金星乱冒!巨大的惯性让我无法控制地向地面扑倒!几乎是同时,一股撕裂空气的锐响贴着我的头皮擦了过去!手指带起的风刮得我脸颊生疼!
噗嗤!
一声沉闷的皮肉撕裂声伴随着硬物撞击骨头的碎裂轻响从我倒地的前方传来!
我重重扑倒在地上!手肘膝盖火辣辣地疼。意识模糊间,眼角的余光奋力向上抬起——
只见赵主任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爪,没有抓住我,却直接狠狠抓在了紧追我身后挤出、企图一起冲出门外的那个人影的肩窝位置!
是陆沉!
他居然跟过来了!
陆沉瘦小的身体被这非人的巨力抓得猛地向上提起!赵主任那五根铁钩般的指爪深深刺入了他单薄校服下的肩膀皮肉里!撕裂校服!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陆沉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脸上血色瞬间褪尽!那深陷的眼窝里爆发出无法形容的剧痛和极致的恐惧!
“抽屉……”陆沉的声音因为剧痛扭曲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绞碎的内脏里挤出,“名单……名字……!”他撕心裂肺地喊着,目光死死钉住那扇洞开一条缝隙的抽屉,甚至顾不上抓在自己肩头的致命铁爪!
赵主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那张如同雕刻般凝固的面具第一次被一种称之为“狂怒”的东西撕扯着!他另一只手猛地扬起!手背皮肤下凸起的指关节瞬间扭曲膨胀,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泛出一种怪异暗红的光泽!如同皮囊下包裹着灼热的木炭!那只手带起更加凌厉的风声,朝着陆沉的太阳穴狠辣无比地劈下!
“跑!!!!”陆沉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喷着血沫朝我嘶吼,“记……记……!”
那只带着摧毁一切力量的巨掌已经撕裂空气,压到了陆沉的太阳穴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撕裂。
陆沉最后那声嘶哑的咆哮还在喉咙里翻滚,赵主任那只裹挟着万钧之力的掌根已经劈向他的太阳穴!风声撕裂空气,发出一种令人牙齿发酸的尖啸!
就在掌缘即将触碰皮肉、颅骨碎裂的瞬间——
赵主任粗壮手臂上那些鼓胀扭曲、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粗大指关节,不知为何突然极其剧烈地向上……反拗了一下?!幅度之大,动作之突兀僵硬,完全违反了人类骨骼和肌肉的正常运作极限,更像一堆勉强堆砌起来的木棍被外力扭曲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巴声!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手臂关节自身内部的非自然扭曲,让那致命的一劈瞬间偏离了轨道!裹挟着万钧之力的掌缘擦着陆沉的额角猛烈地劈在了厚重木质门框上!
“咔嚓——!!!”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碎木屑和尘土如同爆炸般喷溅开来!坚硬厚重的木门框应声爆裂!裂开一个海碗大小的、参差不齐的巨大豁口!裸露的木纤维如同断骨獠牙般翘了起来!
巨大的冲击力让赵主任庞大的身躯剧烈摇晃了一下,那只深陷在陆沉肩窝血肉里的利爪也因此本能地松开了一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电光火石的空隙里,陆沉的身体凭借着向前扑冲的惯性加上那巨爪松开一丝瞬间的反弹力,整个人完全失控地从那扇被撞开的门内扑了出来!如同一个破烂的、被巨力撕扯过的布偶,擦着赵主任僵硬不稳的身侧,带着喷溅的鲜血,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走廊地面上!
鲜血!温热粘稠的液体瞬间在冰冷的深色水磨石地面上晕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猩红!陆沉蜷缩在血泊中,身体因剧痛而剧烈抽搐着,喉咙里发出濒死野兽般的低沉嗬嗬声,每一次喘息都喷溅出更多的血沫子。他一只手臂像破布一样耷拉着,碎裂的肩胛骨支棱了出来,刺破校服,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惨白的光泽。
“……”他的嘴徒劳地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完整的音节,血沫不断涌出,淹没了话语。只有那双深陷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竭尽全力地望向我的方向,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惊恐、催促和……绝望的希冀。
跑!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印进我的脑海!身体比意识更快!我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面上弹起!浑身的骨头都在刚才的撞击下**,膝盖和手肘剧痛难忍,但我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跑!!
方向?只有一个!来时的走廊尽头!那张紧闭的、厚重的窗帘!规则11只禁止熄灯后开窗!现在……是白天!唯一的生路!
背后的走廊里,响起赵主任那沉重的、如同敲击在心脏上的脚步声!他魁梧的身躯遮蔽了本已昏暗的灯光,巨大的阴影从后方兜头盖下!那股浓烈的、混合着陈旧书本尘埃、消毒水和新鲜血腥的恐怖气息,如同活物般死死攫住我的感官!
来不及去想陆沉!更不敢回头看!肺叶在尖叫,喉咙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出血腥气!走廊尽头的窗户!那深蓝色的绒布窗帘!厚重得如同坟墓的盖板!它越来越近!
十步!五步!三步!
背后那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巨掌已经压到了我的后背!撕裂空气的风声再次尖啸!
就是现在!
冲刺的最后一步,我猛地扭转身体,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如同一枚出膛的炮弹,朝着那扇厚窗帘蒙住的窗户狠狠撞了上去!身体蜷缩,肩胛骨对准了厚重的绒布帘子!
砰——哗啦——!!!
巨大的撞击声和玻璃爆裂的脆响几乎同时撕裂了整个死亡般的死寂!沉重的窗帘被巨大的冲力扯下挂钩!冰冷刺骨的寒风混合着晶莹锋利的玻璃碎片,如同瀑布般轰然灌入!窗帘被整个撕扯下来,带着刺耳的布帛撕裂声!外面灰白惨淡的冬日天空、教学楼背后那几棵光秃秃的梧桐树枝桠,瞬间涌入视野!
冰冷的空气如同无数把冰刀狠狠灌入我的肺腑,后背传来布料撕裂和玻璃刮擦的剧痛!
自由?生的希望?
几乎在身体破窗而出的同一瞬间,我的脚腕突然传来一阵被冰冷铁钳牢牢锁住的触感!一股无可匹敌、沛然莫御的巨大力道猛地自下而上传来!
是赵主任!他巨大的手掌死死抓住了我的右脚踝!那只手冰冷坚硬得如同真正的钢铁铸件!巨力之下,感觉脚踝的骨头都在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
完了!要被拖回去了!陆沉的惨状和那抽屉里一闪而过的秘密一起翻涌上心头!
下一秒,那股拖拽的力量骤然消失!
玻璃碎屑如同冰雹,混合着厚重窗帘撕扯崩落的布屑,在狂灌进来的冬日寒风中席卷飞舞。我的身体在短暂的失重感后,被窗外刺骨的冷空气彻底包裹。右脚踝上那股瞬间能捏碎骨头的巨大力道消失了。
消失的极其突兀。
没有预想中的被拖回地狱,也没有被强大的抓力撕扯,就是……凭空消失了。
身体在冰冷刺骨的空气中不受控制地向前翻滚,世界在我眼前天旋地转。坚硬冰冷的东西——可能是教学楼后泥土地里突出的石头——狠狠撞在后背上、肩膀上,带来钻心的剧痛和窒息般的冲击。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自己粗重到炸裂的喘息,还有……心脏狂跳的搏动!
没有追出来?!
冰冷的泥土地面坚硬无比。我挣扎着,几乎是爬行着坐起身,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和脚踝火辣辣的麻木感,惊恐地抬头向后望去——
那扇被我撞破的二楼窗户,如同一个狰狞黑暗的巨口。破碎的玻璃边缘参差不齐,残留的深蓝色厚绒布窗帘碎片在寒风中怪异地飘舞着,像垂死的旗帜。
窗口,空空荡荡。
没有那张冰面具般的脸,没有那魁梧如同山峦的身影。
只有……一只手臂。
一只皮肤蜡黄、指关节异常粗大僵硬的手臂,直直地伸在窗外寒冷的空气里。那手臂的手腕处似乎连接在窗口内侧的阴影中,看不真切。它就那么悬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它的姿势极其古怪。腕骨向内翻折着,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向上僵硬地扭曲着,五个指头大张着僵硬成爪状,似乎凝固在刚才那一瞬间死命抓握的姿势上。皮肤下面的肌肉线条绷紧到极致,微微颤抖着。
更诡异的是,那只悬在窗口、僵直不动的右手手腕外侧边缘,在那粗大的、泛着暗红光泽的关节末端,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缓缓渗出。那不是血。是一种粘稠的、半透明的、在灰白天光下微微反光的淡黄色液体,正顺着紧绷的皮肤纹理,极其缓慢地向下滑落,一滴,又一滴,滴落在二楼窗台下冰冷的水泥地上。
那滴落的粘稠液体接触到冰冷的窗台边缘时,似乎带着一种极高的温度或者腐蚀性,发出极其轻微的“滋……”声,冒起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白烟。
滴答……滴答……
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在刺骨的寒风呜咽中,竟也清晰可闻。
手臂保持着那个僵硬扭曲、徒劳抓握的姿势,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冻结在了窗框上。它再无法前进一丝一毫,去抓住那条刚刚从它指尖溜走的……滑向外面天空的生路。
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刮过空寂的教学楼后空地。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旋转、模糊,又猛地拉回。
我踉跄着站起,冰冷的空气灼烧着肺部,驱散了一丝眩晕。背后那扇破开的窗户像一个流着泪的伤口,那只僵硬的手悬在外面,无声地控诉着规则的残忍。
没有欢呼,没有庆幸。劫后余生的冰冷如影随形,吞噬了微弱的喜悦。陆沉最后那声模糊的嘶吼在耳边回响——“名单……名字……”还有那行印在规则背后的诅咒:“成为老师的条件——足够成为考题的孩子。” 抽屉打开的缝隙里,我最后瞥见的是什么?被血滴穿透的照片?刻着名字的毕业证?
我支撑着疼痛的身体,转过身,一步步走向围墙的豁口。
就在我即将踏入树丛、脱离这片死亡之地的瞬间,背后整座沉寂的教学楼,如同被一个巨大无形的傀儡师操控着,每一扇黑洞洞的玻璃窗后面,都齐刷刷地降下了厚重的蓝色窗帘。
严丝合缝,吞没了最后一丝光线。它们齐齐拉下帷幕,无声地为这场荒诞残酷的教育奇观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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