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节：错位的星光

十二月的寒风裹挟着冰碴拍打着教室窗户，玻璃上的霜花蜿蜒成扭曲的纹路，像极了楚伊澜此刻混乱的思绪。她死死攥着粉笔，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黑板上三角函数的图像在王老师的教鞭敲击下剧烈震颤。 "楚伊澜，这道题的周期怎么算？"王老师的声音冷得像冰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她颤抖的指尖，"还是说，需要我把你月考48分的卷子再贴到公告栏上？" 教室里一片死寂，只听见后排陈如煦倒抽冷气的声音。楚伊澜的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发颤："是......是二分之π？"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歪歪扭扭的辅助线，橡皮擦屑簌簌落在她发白的手背上。王老师冷笑一声，教鞭重重砸在她画错的地方："连定义域都找不对？从今天起，和江丹羽同桌。要是下次还不及格，就去教室后面站着听课！" 楚伊澜转身时，恰好撞见江丹羽起身收拾课桌的动作突然僵住。他耳尖泛红，将草稿纸往旁边挪了半寸，银色钢笔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当她在新座位坐下时，听见身后传来陈如煦的哀嚎："老师！温嫽坐我旁边，我上课肯定不敢走神了——因为她眼神能把我冻成冰雕！" "活该！谁让你上课偷看《灌篮高手》。"沈许漫的马尾辫扫过楚伊澜肩头，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吗？温嫽上周在竞赛讲座上，当着两百多人的面指出教授的公式错误。大家都叫她'冰美人狙击手'......"她突然凑近，"而且江丹羽最近总往她那儿跑，上次数学竞赛，他俩可是并列第一！" 这些话像带刺的藤蔓，在楚伊澜心里疯狂生长。她开始不自觉地观察：每天课间，江丹羽都会消失二十分钟，回来时口袋总是鼓鼓囊囊；温嫽抱着竞赛资料请教问题时，他解题的语速会不自觉放慢，偶尔还会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温和笑容；就连沈许漫分享草莓味糖果时，江丹羽皱眉说"太甜了"，却默默收下温嫽递来的黑巧克力。 "这道题用换元法。"某天午休，江丹羽突然将草稿纸推过来，笔尖在函数图像上划出流畅的弧线。楚伊澜低头时，看见他草稿本边缘密密麻麻的批注，还有个被反复涂掉又重画的简笔画兔子。她刚要开口，就看见温嫽抱着一摞资料走近，江丹羽立刻挺直脊背，声音变得冷淡："放桌上吧，我待会儿看。" 飘雪的午后，楚伊澜趴在桌上打盹。迷迷糊糊间，有人轻轻将校服外套盖在她身上，袖口别着的干枯银杏叶书签蹭过她发烫的脸颊。"你感冒还吹冷风。"江丹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局促，"作业第三题选B。"她紧闭双眼，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可当她睁开眼，正看见温嫽将一杯热咖啡放在江丹羽桌上，轻声说："上次你帮我整理的笔记，谢谢。" 那天放学后，楚伊澜留在教室整理错题。夕阳将江丹羽的课桌染成蜜色，她在抽屉深处摸到个玻璃罐。里面装满星星形状的纸条，折痕整齐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她鬼使神差地抽出一颗展开，钢笔字迹清秀工整："今天你解出应用题时，眼睛比晚霞还亮。" "怎么可能......"楚伊澜的手开始发抖，又抽出一颗："下雪天想和你分享热可可。"最后一张纸条上，画着两个简笔画小人并肩走在樱花树下，角落写着周六下午三点图书馆。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她想起沈许漫今早发来的消息："温嫽说有人约她周六去图书馆！会不会是江丹羽？" "楚伊澜？"江丹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慌乱地将纸条塞回罐子，却碰倒了桌上的墨水瓶。深蓝色墨水在"图书馆"三个字上晕开，像一场永远不会抵达的约定。她抓起书包夺门而出，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江丹羽急切的呼唤："等等！这些是......" 雪夜的路灯将楚伊澜的影子拉得很长，手机在口袋里不断震动。沈许漫发来新消息，还附上偷拍的照片：江丹羽站在储物柜前，手里拿着几颗星星形状的纸条。"果然是他！温嫽刚才去拿东西，脸都红了！" 楚伊澜盯着照片，泪水模糊了视线。拐角处的奶茶店飘出甜香，恍惚间又想起江丹羽说过"太甜了"，可温嫽手中的黑巧克力，分明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她蹲在路边，将揉皱的纸条扔进垃圾桶。雪花落在纸团上，很快将那些未说出口的心意覆盖。远处传来江丹羽焦急的呼喊，却被呼啸的北风吹散成破碎的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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