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荷包里的山珍海味

“你以为还在骁勇侯府？”

张大横眉怒视的看着林姨娘，“你们日日所食的精米白面，是外面无数百姓至死都吃不到的。他们哪怕是泥土混着雨水都能吞下腹中，只为活着。”

“侯爷贪墨赈灾粮，可知道有多少灾民因你而死？”

“发霉的硬馍，愿意吃便吃，不愿意吃，便饿着！若你们能一路饿着走完半年的路，我倒是佩服你们是条硬骨头。”

秦朝朝听到他的这番话，忍不住啪啪鼓掌。

见张大看过来，她嗷呜的张大嘴巴，啃着硬馍，牙齿硌疼也没有松开，艰难的吞下去，口齿含糊的邀夸奖，“大胡子叔叔，朝朝不浪费，喜欢吃硬馍。”

张大心里一软，把怀里揣着的肉干塞到秦朝朝的手心里，“娃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儿，莫要饿着，等这场雨过去，山上应该就能狩猎，等叔叔给你猎两只野鸡吃。”

秦朝朝吸溜着口水，眼睛滴溜溜的望着山上。

野鸡嘛——待会儿说不定就有呢！

“凭什么她就能吃肉干！”

秦依莲看到张大的偏心举动，张口要讨说法。

秦世林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攥着半块硬馍，斥责道，“还嫌不够丢人吗？你管好自己的女儿，莫要让她再自讨没趣，给我丢脸。”

“侯爷如今觉得莲儿不懂事？往日也是你说她娇蛮可爱。”

林姨娘讥讽的看着邹氏，“若觉得将军长女的气度非凡，嫡女可爱乖巧，侯爷不如向夫人低头认错，看她能不能原谅你？也省得继续留在我和莲儿身边，苦着脸给谁看？若不是侯爷贪墨的过多，又忘记打点，我们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啪！

秦世林气得抬手扇了她一个耳光，“轮得到你一个贱人来对我指点说嘴？”

眼看着他们打起来，邹氏面容没有任何的波澜。

反倒是秦鹤轩，激动地攥着剑，低低的说，“狗咬狗，最好是攀咬起来，也让我路上有乐子可看，不至于那般无聊。”

秦朝朝顺着争吵厮打的声音望过去，看到秦世林和林姨娘身上的红线已经变成黑紫。

“哥哥，肯定会看到热闹的。”

而且，现在只是开始。

秦朝朝看着手里的半块硬馍，实在是吃不下去，她偷偷把手塞到荷包里，闭着眼睛，以神识窥探荷包里的物件，取出水晶糕和几枚香软的虾饺，藏在袖摆。

“娘，张嘴！”

秦朝朝神秘兮兮的说，邹氏听闻，弯腰凑到她的面前。

秦朝朝手疾眼快，把虾饺塞到她的嘴里，又对看热闹的秦鹤轩招招手，把水晶糕喂给他。

“这是……”秦鹤轩品尝着京城有名厨娘的手艺，囫囵的吞下去，“荷包？”

秦朝朝点点头，咧开嘴角，挂着几滴口水的掰着手指头数，“还有红烧蹄髈，白灼菜心，鸡肉鱼肉，红烧狮子头，等过几日慢慢吃！”她吸溜着口水，虾饺掉了半块在地上。

吵闹争执不休的林姨娘在远处，眼尖的发现，顿时瞪圆眼睛。

怎么会！她们为何有虾饺？那看起来像是她生辰宴丢的菜肴！

难道……她们提前便知道骁勇侯府会被抄家？

林姨娘心中思绪复杂烦乱，盯着秦朝朝的背影，打定主意要找机会试探一二。

雨势渐渐变小，派去探路的官兵回来，说前方的确有能够容身的洞口。

张大发布命令，冒雨前行，夜里在溶洞驻扎歇息。

路过半山腰，秦朝朝趴在秦鹤轩的肩膀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树林深处，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着，“肉肉，我想吃肉肉，可不可以给我送一些呀？”

乌云背后似乎传来一声叹息。

不出片刻，秦鹤轩面前的树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几只瘦弱的野鸡冒出来，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嘎嘣，两只腿翻起来，倒在地上咽了气。

天道老儿果然还是最疼她的！

“老天爷！上门送死的野鸡？会不会有毒啊？”

秦鹤轩弯腰捡起来，拎着野鸡的耳朵，“小妹，今夜哥哥给你烤野鸡吃！”

秦朝朝双手撑着他的肩膀，爬起来看了一眼，顿时垮着小脸。

跟她想象中肥美的野鸡比起来，差的也未免太多了！

灾荒年间，野鸡瘦的除却皮毛，剔除掉骨头，剩下能食用的肉也不过二两。

秦朝朝恹恹的歪头，张大听说有野鸡，寻过来查看。

发现秦鹤轩拎着的两只野鸡，也忍不住流口水的说，“秦公子可否把野鸡交给我来烹饪？若是只烤鸡腿，怕是不够一人吃，但若是将野鸡的肉给碾碎，混在面糠里，就能做出十人吃的饼子。”

“用柴火烤制，味道简直香极。”

秦朝朝听到张大的描述，口水都快要流出来，连连点头的拍着秦鹤轩的肩膀，“哥哥，给大胡子叔叔，我想吃烤饼。”

秦鹤轩把野鸡交出去。

一行人抵达溶洞，清点人数，又在山里寻了些稍微干爽的柴火。

张大掏出匕首，动作麻利的剥开野鸡的皮毛，将肉取出，剁碎成肉泥。

秦朝朝目不转睛的托着下巴，在旁边看着，鼻尖轻轻嗅动两下，仿佛已经看到金灿灿的炊饼在面前，“大胡子叔叔，你很会做吃的吗？”

“常年在外，从前在战场上，补给迟迟未到，便能猎到什么吃什么，蛇虫鼠蚁，总能想出办法烹饪。”张大回忆着从前，动作没有停，“若是有胡椒和辣子撒上去，会更好吃。只可惜流放路上，没有那些东西……”

话音刚落，秦朝朝便从怀里掏出几包粉末，推到张大的面前。

“是这些吗？”

秦朝朝眨着星星眼，“大胡子叔叔还需要什么，尽管说。朝朝想吃最好吃的！”

张大看着她像是变戏法拿出来的东西，闻着辣子的味道，疑惑地洒在烧饼上，心里默默嘀咕，京城权贵家的千金抄家流放时都会在身上藏些调料粉末吗？

噼里啪啦的柴火声在溶洞里传出。

张大把烤好的炊饼递给秦朝朝。

秦朝朝双手捧着，烫的鼓起腮帮吹气，却舍不得放下，咬了一大口，烫的眼泪都流出来，含糊不清的说：“好次！”

远处的林姨娘捏紧手里发霉的硬馍，气得咬紧后槽牙，眼中浮现出更深的阴狠。

小贱人，给她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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