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蝼蚁也敢妄称仙？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在死寂的赵府废墟上空盘旋。吞噬了赵家核心血脉的混沌魔心，如同饱食的太古凶兽，在夜煞胸腔内沉稳有力地搏动，每一次收缩舒张，都吞吐着更加精纯、更加狂暴的混沌魔元。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着赵府的每一寸土地，穿透断壁残垣，深入地下密室，搜寻着一切有价值的线索。

离炎龙脉残图？前世记忆中，赵家不过是那个庞大阴谋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残图这等核心之物，恐怕早已不在他们手中。但总该有些蛛丝马迹…

就在他庞大的感知力扫过赵家核心祠堂下方一处极其隐秘的禁制时，那股自城外天空急速逼近的能量波动，骤然变得清晰而刺眼！

咻——！

一道璀璨夺目的流光，撕裂了青云城沉寂的夜幕，如同坠落的星辰，带着一种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煌煌威压，瞬息间已悬停在赵府废墟的上空！

光芒收敛，露出其中的身影。

那是一名青年男子，身披流光溢彩的银白色仙甲，甲胄表面流淌着玄奥的符文，散发着清冷而强大的气息。他面容俊朗，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倨傲与漠然，仿佛凡尘俗世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只是尘埃。他脚下踏着一柄吞吐着氤氲仙气的玉尺，悬空而立，如同神明俯瞰人间。

炼气境？筑基境？不！这股气息…远超下界认知！是更高层次的生命能量——仙元力！虽然稀薄驳杂，远非纯净，但本质已然不同！是真正的仙道修士！

“嗯？” 仙甲青年悬停半空，俊朗的眉头微微蹙起。他目光扫过下方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赵府废墟——残垣断壁，焦黑痕迹处处，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冲天而起，更弥漫着一种…连光线和生机都被吞噬殆尽的诡异“虚无”感！整个赵家府邸，竟无一丝活人气息！

“好浓的血腥！好狠辣的手段！”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即被冰冷的审视取代，“此界灵气稀薄污浊，竟能诞生如此凶戾之徒？屠戮满门，连魂魄都未能逃脱…魔道手段！”

他的神念如同水银泻地，瞬间扫过整个废墟。废墟中央，那个唯一站立的身影，瞬间被他锁定。

残破的囚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挺拔的身躯如同孤峰，周身缭绕着淡淡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混沌黑芒。最让青年心头一跳的，是那双抬起的眼睛——冰冷、深邃、漠然，如同亘古不变的宇宙深渊，平静地倒映着他和他脚下的仙光玉尺，没有半分寻常凡人面对“仙使”时应有的敬畏、恐惧，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欠奉！

那种眼神…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一股极其细微、却让仙甲青年本能地感到不适的寒意，悄然爬上他的脊背。但他随即压下这丝异样，身为上界巡查使者，代表的是九天威严，岂能被下界蛮夷震慑？

“大胆魔徒！” 仙甲青年开口，声音清越，却带着一种穿透神魂的威严，如同天宪，滚滚传遍整个死寂的青云城！无数被赵府动静惊醒、躲在门窗后瑟瑟发抖的城中居民，闻听此声，无不心神剧震，不由自主地生出跪拜臣服之意！

“吾乃上界‘凌霄天域’巡查仙使——云枫！” 青年声若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尔身负滔天业障，屠戮生灵，施展邪魔手段，形神俱灭，已犯天条！此界凡俗虽污秽，亦受天律庇护！尔之恶行，天理难容！”

他居高临下，目光如同两柄冰冷的仙剑刺向夜煞：“跪下！束手就擒！随吾返回天域，听候发落！或可免你神魂永堕九幽之苦！若敢反抗…” 他脚下的仙光玉尺嗡鸣一声，尺身符文流转，一股更加凌厉的仙威轰然压下，如同无形的山岳，笼罩整个废墟！“形神俱灭，就在顷刻！”

恐怖的仙威降临！废墟上散落的碎石瓦砾在这股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纷纷化为齑粉！远处躲藏的凡人更是感觉心脏被无形大手攥住，几乎窒息！

然而，处于威压最核心的夜煞，身形却连一丝晃动都欠奉。

那足以压垮下界筑基修士的仙道威压，落在他身上，如同清风拂过磐石，连他衣角的飘动都未能改变。他身周那层淡淡的混沌黑芒，如同最深邃的宇宙屏障，将一切外在的压力、法则，都无声无息地吞噬、隔绝。

夜煞的目光，终于从赵府废墟深处收回，平静地落在了半空中那光芒万丈、如同天神下凡的仙使云枫身上。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聒噪的虫子。

“上界？凌霄天域？” 夜煞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如同两块生铁在摩擦，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清晰地穿透了云枫的仙威，回荡在夜空，“巡查仙使？”

他微微歪了歪头，那动作带着一丝冰冷的疑惑，更多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漠然。

“谁给你的胆子…” 夜煞缓缓抬起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半空中光芒万丈的云枫仙使，那动作，如同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在本尊面前，大放厥词？”

轰——！！！

一股无法形容、超越一切逻辑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的混沌巨兽睁开了眼眸，伴随着夜煞冰冷的话语，轰然爆发！

那不是威压！那是源自生命本质、源自规则本源的绝对蔑视与否定！是高等生命对低等蝼蚁的俯瞰！

“噗——！”

高高在上的仙使云枫，脸上的倨傲和审判瞬间凝固！如同被一柄无形的、裹挟着诸天星辰重量的巨锤狠狠砸中胸膛！他身上的仙甲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脚下的仙光玉尺更是剧烈颤抖，仙光黯淡！

云枫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根本无法理解的恐怖力量狠狠撞入他的识海！他苦修百年、坚韧无比的神魂，在这股意志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引以为傲的仙元力运转瞬间滞涩、紊乱！

“呃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从云枫口中不受控制地冲出！他再也无法维持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连同脚下的玉尺，被那股无形的恐怖意志狠狠地从半空中轰落下来！

**轰隆！**

烟尘四起！

云枫如同陨石般砸进赵府的废墟之中，将一片本就摇摇欲坠的断墙彻底砸塌！坚固的仙甲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仙光黯淡到了极致。他披头散发，嘴角溢出淡金色的仙血，俊朗的脸庞因为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骇而扭曲变形！哪里还有半分仙使的威严？狼狈得如同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落水狗！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但那股恐怖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将他钉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无边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骄傲和认知！

“不…不可能！！” 云枫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大小，声音嘶哑颤抖，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下界罪土…怎会有…怎会有如此存在？！”

刚才那一瞬间的意志冲击，他甚至感觉自己在面对一尊…沉睡的远古神魔！那种源自生命层次、源自规则本源的绝对差距，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了无法抗拒的渺小和恐惧！这绝不是下界该有的力量！绝不是！

夜煞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云枫砸出的坑洞边缘。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如同烂泥般瘫在碎石瓦砾中、狼狈不堪的仙使，那双深渊般的魔瞳中，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冷到极致的漠然。

“聒噪。”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最终的宣判。

夜煞伸出的那只手，五指微微收拢。

嗡——！

一股比之前吞噬赵山河时恐怖百倍、霸道千倍的吞噬之力，骤然降临！这一次，不再仅仅是生命精元，而是直接作用于云枫仙使的本源——他的仙元力！他的仙甲符文！他的仙道根基！乃至他融入仙躯的部分法则碎片！

“不——！！！”

云枫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到灵魂深处的凄厉惨嚎！他感觉自己的仙躯正在被亿万把无形的利刃同时切割、分解！苦修百年凝聚的仙元如同开闸的洪水，不受控制地疯狂离体，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撕扯、吞噬！他那件引以为傲的仙甲，上面的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崩解，化为精纯的能量流被吸走！

更让他恐惧到崩溃的是，他感觉自己烙印在仙躯中的、与凌霄天域本源相连的那一丝法则印记，也在被这股力量强行剥离、吞噬！这意味着…他连通过天域印记求救、甚至魂归天域的可能都被彻底断绝！

“饶命！前辈饶命！！” 云枫彻底崩溃了，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尊严在绝对的力量和死亡的恐惧面前化为齑粉。他涕泪横流，声音嘶哑变形，如同最卑微的爬虫在哀嚎，“小仙有眼无珠！冒犯前辈天威！小仙愿为前辈效犬马之劳！小仙知道天域秘密！知道此界‘收割’计划！饶命啊前辈！！”

他疯狂地求饶，试图抛出任何能换取一线生机的筹码。

然而，夜煞的眼神，冰冷依旧，如同万载不化的寒冰。

“收割？秘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本尊…没兴趣听蝼蚁聒噪。”

五指，骤然握紧！

**嗡——！！！**

吞噬之力瞬间暴涨到极致！

云枫仙使的惨嚎戛然而止！

他身上的仙甲彻底崩碎、消融！仙躯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裂痕，散发出刺目的光芒，随即在不到十分之一个刹那，轰然解体！化为最精纯的仙元本源、法则碎片、生命精华…被夜煞掌心那无形的黑洞漩涡，贪婪地、彻底地吞噬殆尽！

原地，只留下那柄失去主人、光芒黯淡的仙光玉尺，斜插在碎石之中。还有几滴淡金色的仙血，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散发出微弱的灵光，随即也被地面残留的吞噬之力缓缓侵蚀、湮灭。

上界凌霄天域巡查仙使——云枫，形神俱灭！连一丝残魂都未能逃脱！

夜煞缓缓收回手，感受着魔心反馈而来的、前所未有的精纯能量。仙元力、法则碎片…虽然稀薄，但本质极高，对混沌魔心的滋养远超下界的驳杂能量。他的气息变得更加内敛，但魔瞳深处，仿佛有混沌开辟的微光一闪而逝。

他弯腰，捡起那柄失去光泽的玉尺。入手微凉，材质不凡，上面残留着凌霄天域的微弱印记。

“凌霄天域…巡查仙使…” 夜煞低语，魔心微动，一股更加霸道的混沌魔元涌入玉尺，瞬间将其上残留的印记和云枫的气息彻底抹除、吞噬。玉尺发出一声哀鸣，彻底沦为一件无主之物。

他随手将玉尺丢入魔心开辟的临时储物空间。目光，再次投向赵府深处，那处被他的感知锁定、祠堂下方的隐秘禁制。

就在此时，夜煞的眉头微微一挑。

他的魔心感知边缘，极其遥远的地方，似乎有另一道极其隐晦、却带着审视与一丝…莫名熟悉意味的目光，在云枫陨落的瞬间，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如同受惊的游鱼，瞬间隐没无踪。

夜煞的魔瞳，第一次微微眯起，望向青云城外，无尽黑暗的虚空深处。

“呵…藏头露尾的虫子…也来了么？” 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杀意，消散在血腥的夜风中。他不再理会，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朝着祠堂下方那处禁制而去。

青云城的夜，死寂得可怕。唯有浓郁的血腥和那令人心悸的虚无感，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苍穹之上，仿佛有一抹极淡的、被混沌之力吞噬后残留的仙光血痕，正在缓缓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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