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裂剑隐纹现端倪

陈三钱那一声“掌柜的！这剑…有问题！”，如同在死寂的当铺里砸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嗤啦作响，瞬间烫穿了所有凝固的空气。

他脸上那份学徒的惶恐和殷勤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骇与笃定的锐利。

指尖不再是摩挲，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指控的力道，狠狠戳向剑脊三寸下那处微不可察的凸起！

“您看这剑脊！”陈三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亲眼见证过惨剧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不仅是对赵四海，更是对着店里所有竖起了耳朵的顾客，“摸着平整光滑是吧？可细看！就这儿！三寸下！摸着平整，细看却有极细微的‘鼓包’！这根本不是表面的磕碰！”

他猛地将剑横过来，借着从大门斜照进来的天光，让那处凸起尽可能暴露在众人视线下，虽然依旧模糊，但那一点不同于周围光滑剑身的、极其细微的阴影扭曲，在有心人眼中已足够触目惊心。

“这分明是重铸时内里的暗伤没处理好，或者干脆就是材料有瑕！裂痕被强行压在了里头！”陈三钱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死人堆里扒拉过无数残骸的冷酷经验，“这种暗伤，看着不起眼，却是要命的隐患！最忌讳灵力激荡，也最怕天象异常，比如…雷雨天！”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四周那些脸色开始变化的顾客，语气陡然带上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渲染力：“死人堆里扒拉东西，这种带暗伤的法器碎片，小的见得多了！爆起来那个惨啊！碎片跟长了眼睛似的，嗖嗖乱飞，力道大得…能轻易扎穿人的骨头！搅碎内脏！”

他配合着话语，做了个碎片迸射、穿透的手势，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血淋淋的画面感。

店堂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几个原本离柜台较近的顾客，下意识地悄悄往后挪了半步。

看向那柄飞剑的眼神，瞬间从好奇变成了忌惮和恐惧。

法器自爆，在底层散修和凡人眼中，那绝对是沾着就死、碰着就亡的恐怖事件！

“胡…胡说！”柜台外的中年修士脸色瞬间煞白，额头青筋都隐隐跳动起来。

他厉声反驳，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利和慌乱，眼神更是死死盯着陈三钱戳在剑脊上的那根手指，仿佛要将其烧穿。“我这剑好好的！用了多少年了！从未出过岔子！你…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学徒，懂什么法器？休要在此血口喷人，危言耸听！”

他试图用身份和经验压人，试图将陈三钱定性为不懂装懂、扰乱生意的愣头青。

陈三钱脸上的惊惶和夸张瞬间收敛，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不再理会那伪装修士色厉内荏的咆哮，目光转向旁边脸色已经铁青、眼神惊疑不定地在剑和陈三钱脸上来回扫视的赵四海。

“掌柜的，”陈三钱的声音压低了，却字字清晰，如同冰冷的铁珠砸在柜台上，“行规如山。按咱们当行的老规矩，典当之物，若有重大暗伤隐患，且当客未于当票上明确告知者…”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目光如同淬了冰的锥子，猛地刺向柜台外那张越来越难看的脸，“当铺，有权拒收活当！以免保管期间发生‘意外’，损毁当物，铺子蒙受不白之冤！”

“拒收活当”四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伪装修士的心口。

他瞳孔猛缩，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陈三钱接下来的话堵得死死的。

陈三钱脸上那点冰冷的弧度彻底消失，只剩下赤裸裸的市侩与算计，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同盯着一块腐肉，对着那伪装修士，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

“若您…执意要当这把‘带暗伤’的飞剑…”

他故意在“带暗伤”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也行！”

“但，只能按…死当来！”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布满裂痕的剑身，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仿佛在估量一堆破铜烂铁的价值。

“至于这死当价嘛…”陈三钱慢悠悠地伸出三根手指，在对方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下晃了晃，“看在这剑材质还凑合，回炉重炼或许还能抠出点渣的份上…三十灵石！不能再多了！”

他迎着对方杀人的目光，声音冰冷地补上最后一刀：“毕竟，保管一把随时可能自爆、炸毁铺子、伤及人命的‘定时符雷’，这风险…太大了！这价钱，公道！”

“三十灵石？！”伪装修士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

一百灵石索赔的美梦瞬间被砸得粉碎！三十灵石？这简直是把他的脸皮撕下来扔在地上踩！

一股难以抑制的暴怒冲上头顶，让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动手！

但眼角余光瞥见店内那些神色各异、明显已经被陈三钱说动的顾客，还有赵四海那张从贪婪瞬间转为惊怒、此刻正死死盯着自己、如同饿狼般择人而噬的老脸…

他知道，这局，彻底栽了！

赵四海浑浊的老眼此刻凶光毕露，那是一种被愚弄、被当肥羊宰的狂怒，更有一种差点被坑掉一百灵石的巨大后怕！

他猛地一步上前，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那伪装修士的鼻子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好啊！好啊！真是开了眼了！算计到老子头上了？嗯？！引雷纹？想让老子赔一百灵石？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三十灵石死当！爱当当！不当就拿着你这破烂，给老子滚！立刻！马上！”

那凶狠的气势，配上他干瘦却常年盘踞黑市沾染的戾气，竟也迫得那伪装修士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伪装修士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胸膛剧烈起伏，一口郁气堵在嗓子眼，憋得他眼前发黑。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当铺小学徒当众揭穿，被掌柜的指着鼻子骂滚，奇耻大辱！

他死死盯着陈三钱那张平静得近乎冷酷的脸，又扫过赵四海那吃人般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那柄成了烫手山芋、再也无法实现其阴损价值的飞剑。

“好！好！好个四海当铺！”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带着血腥气的“好”字，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充满了刻骨的怨毒。

他猛地一把抓起柜台上的飞剑，动作粗暴得像是要捏碎它，转身就往外冲，脚步踉跄。

冲到门口，他猛地停住，豁然转身，那双淬毒的眼睛越过人群，如同两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钉在陈三钱的脸上，声音嘶哑，如同夜枭啼鸣，带着无尽的恨意和威胁：

“小子！咱们…走着瞧！”

话音未落，人影已带着一股寒风，消失在当铺门外刺目的阳光中。

只留下店内一片死寂，和那柄飞剑被粗暴抓起时在柜台上留下的一道浅浅的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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