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雪夜劫囚

第六章 雪夜劫囚

正德十五年腊月廿七，寅初。诏狱最深处的水牢泛着刺骨寒意，陆沉舟的绣春刀抵住周玄策的咽喉，刀疤在火把下像条扭曲的白蛇。牢外传来锦衣卫换岗的梆子声，却混着几不可闻的机括轻响——是东厂特有的连环弩上弦声。

“周督主，”他盯着对方藏在袖口的赤焰纹刺青，“火器营的三千火铳，枪托暗记从‘玄’改‘护’时，您就该知道，陛下早把您当成弃子了。”

周玄策突然惨笑，血水顺着刀疤滴落：“陆沉舟，你以为拿到青铜鼎就能定乾坤？二十年前玄武门的火，烧的不是赤焰教，是装满真凭实据的十二口铜棺！”他突然仰头，喉间滚出暗哨，“玄坛令出，诸神退位——”

水牢顶部的青石板应声而裂，十八名蒙面谈子从天而降，刀刃泛着倭刀特有的冷光。陆沉舟旋身挥刀，绣春刀与对方兵器相撞，火星溅在周玄策囚服上，露出里面的赤焰教旧纹——原来他才是赤焰教最后一任坛主。

二

卯初的御书房，皇帝将密旨拍在紫檀案上，墨汁溅在“锦衣卫指挥使陆沉舟谋逆”的奏疏上：“朕让你暂掌东厂，不是让你私审周玄策！火器营今早报失，三千火铳……”

“陛下是说‘宁-2000’到‘宁-3000’号？”苏璃突然推门而入，腰间别着从周玄策身上搜出的玄坛令，“周督主的暗桩藏在火器营，枪托暗记不是‘玄’，是‘坛’——赤焰教玄武坛的坛。”她展开染血的布防图，“他们要劫的不是火铳，是三皇子。”

三

午门广场的雪粒打在囚车上，三皇子望着陆沉舟手中的圣火令，突然露出森然笑意：“陆指挥使，你看这雪，像不像二十年前玄武门的血？当时你父亲跪在我面前，求我放过赤焰教妇孺，可父皇说……”

“说赤焰教必须全灭，才能让私扣火铳的事永沉地底。”陆沉舟的绣春刀划过囚车木栏，露出里面的赤焰纹暗格，“陈尚书夫人临终前说，您母妃的陪嫁清单里，有箱‘宁-1’号火铳，现在应该在您的宗人府秘库里吧？”

四

申时的宗人府，苏璃的药杵敲开暗格，露出半幅血字绢画：年轻的皇帝举着火铳指向赤焰教坛，周玄策持刀站在火前，而陆明修抱着个襁褓——襁褓上的赤焰纹，与陆沉舟掌心的朱砂痣一模一样。

“那是我。”陆沉舟的声音发颤，“父亲当年没放走圣女，是放走了我，用赤焰教的圣火令做掩护，让我成为皇室罪证的活容器。”

五

戌初的诏狱，周玄策的暗哨声引来电闪雷鸣。陆沉舟看着水牢墙壁浮现的地道地图，终于明白，当年赤焰教不是被屠，是转入地下，用曼陀罗花田掩盖火铳，用圣火令标记守护者——他和苏璃，正是最后两个标记。

“陆大人！”陆七浑身是血闯入，“火器营反了，他们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往午门去了，领头的拿着周玄策的玄坛令！”

苏璃突然握住陆沉舟的手，将圣火令按在他掌心：“地道尽头的密室，我母亲留了句话给你——‘当圣火令成双，玄武三门自开’。”她指向他掌心的朱砂痣，“另半块圣火令，在陛下那里。”

六

亥初的太和殿，皇帝盯着陆沉舟递来的血字绢画，冕旒下的瞳孔剧烈收缩：“朕当年是太子，若不屠赤焰教，私扣火铳的事就要败露！你父亲陆明修，明明可以杀了朕，却选择刻下编号……”

“因为他是锦衣卫。”陆沉舟的声音像冰锥，“锦衣卫的刀，该护的是大明，不是某个人。”他展开《皇明祖训》真本，“成祖爷说，‘军资乃国之命脉，敢私扣者，锦衣卫可先斩后奏’——包括当今圣上。”

七

子时的午门，火器营的火把映红雪墙。陆沉舟看着周玄策的暗桩举起火铳，枪托上的“坛”字暗记与圣火令共鸣，终于明白，这不是劫囚，是逼宫——他们要借三皇子之名，让圣火令重现，坐实皇帝的罪名。

“陆沉舟，”三皇子在乱军中大笑，“火器营的兄弟都知道，当年屠赤焰教的是皇帝，私扣火铳的是皇帝，你以为他们会听你的？”

苏璃突然甩出曼陀罗毒粉，趁乱将圣火令按在囚车暗格：“错了，他们听的是枪托上的‘护’字——那是李千户刻的，是二十年前替皇帝顶罪的锦衣卫刻的！”

八

丑初的御书房，皇帝看着跪满殿内的火器营将领，突然抽出腰间的绣春刀——正是当年陆明修的佩刀：“朕知道错了！火铳案朕会下罪己诏，周玄策的暗桩……”

“陛下的罪，不在私扣火铳，”陆沉舟按住他握刀的手，“在让锦衣卫变成杀人的刀，让赤焰教变成背锅的棋。”他指向殿外的曼陀罗花，“二十年前的雪，二十年后的血，该让真相见见光了。”

九

寅初的玄武门，陆沉舟和苏璃站在地道入口，看着晨光中的曼陀罗花田。苏璃的药杵突然发出清鸣，花瓣上的露水映出地道壁画——成祖爷将火铳交给赤焰教时，说的不是“销毁”，是“护边”。

“原来父亲刻的‘护’字，是护国的护。”陆沉舟摸着枪托上的刻痕，“赤焰教不是邪教，是成祖爷留下的火器护军，却被后世帝王当成了夺权的刀。”

苏璃突然指向花田深处，那里站着个戴斗笠的老者，腰间别着与陆沉舟相同的绣春刀：“那是李千户，当年地道里的活口，他说……”

十

卯初的诏狱，周玄策看着走进来的李千户，刀疤下的眼珠疯狂转动：“你没死？当年我明明……”

“你砍的是我副手的手。”李千户掀开袖口，露出完好的“宁”字刺青，“我们把火铳编号刻在骨头上，把真相藏在曼陀罗根下，就等着今天——”他指向陆沉舟手中的圣火令，“让陆家小子，让赤焰教的最后血脉，替我们说句公道话。”

十一

巳初的午门，皇帝的罪己诏随风飘向观刑台。陆沉舟看着周玄策被押上刑场，突然发现对方袖口露出的半片曼陀罗花瓣，瓣心写着“玄坛灭”——这是赤焰教“同归于尽”的暗号。

“小心！”苏璃的绣春刀本能挥出，却见周玄策突然咬碎藏在齿间的毒囊，血水溅在圣火令上，令身浮现出最后的名单——除了涉案官员，还有陆沉舟和苏璃的名字，标记着“护令者，必承其重”。

十二

申时的玄武门地道，陆沉舟看着圣火令上的字迹逐渐消失，终于明白，赤焰教的圣火，从来不是什么秘宝，是每个心怀正义的人，用命护着的真相。苏璃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的朱砂痣，那里不知何时变成了“护”字。

“接下来去哪？”她望着地道深处的晨光，“三皇子的秘库，周玄策的暗桩，还有陛下的……”

“去应天府。”陆沉舟握紧绣春刀，“李千户说，当年赤焰教在应天府埋着真正的圣火——不是火铳，是成祖爷的《武备志》真本，里面记着所有军资调度，包括郑和下西洋时留下的火器分布图。”

十三

戌初的应天府码头，商船的灯火映着江面。陆沉舟看着苏璃换上赤焰教的红衣，发间银簪终于完整，三只火鸦在夜风中展翅：“苏璃，你父亲的日记里，是不是还有句话？”

“嗯。”她望向远方的烽火台，“‘当锦衣卫的刀与赤焰教的火相遇，大明的天，就要亮了。’”

雪又开始下了，却不再寒冷。陆沉舟摸着腰间的绣春刀，刀鞘上的赤焰纹与苏璃的火鸦图腾在雪中若隐若现。他知道，这场仗没有终点，总会有新的“玄坛”密旨，新的火铳暗桩，但只要手中有律法，心中有光，就永远能劈开黑暗。

玄武门的钟声响起，惊起寒鸦数只。陆沉舟望着飞向边关的鸦群，突然明白，父亲和苏明川用命护着的，从来不是什么圣火令，而是让每个锦衣卫都能挺直腰杆说“公道”的底气。而他和苏璃，将带着这份底气，在这吃人的朝堂，继续斩出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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