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圣影囚心

深秋的寒风卷着枯叶拍在教堂斑驳的彩窗上，鹿凡站在空荡荡的中殿，抬头望着穹顶坍塌的窟窿。碎玻璃与尘埃在光束中悬浮，仿佛凝固的星河。三天前那场混战留下的焦痕仍盘踞在石柱上，宛如狰狞的伤口。

"鹿先生。"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教堂大长老拄着雕花银杖缓步走来，他身上的白袍布满金线刺绣的圣痕，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箴言，"修复教堂需要你的力量。"

鹿凡攥紧口袋里的银针，指尖传来恶魔残留的余温。自从那日从天使追杀下逃脱，他便刻意避开与恶魔的接触，却没想到等来的不是追捕，而是这样荒谬的邀约。"我不懂建筑。"他下意识后退，靴底碾碎了地上的玻璃碴。

大长老枯瘦的手掌抚过断裂的廊柱，鎏金十字架在阴影中轻轻摇晃："你破坏了这里的'秩序'，自然要亲手重建。"老人浑浊的瞳孔突然泛起金光，鹿凡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锁住了四肢，"这是救赎，也是惩罚。"

暗处传来恶魔愤怒的嘶吼，黑色雾气在墙角翻涌凝聚。它的虚影时隐时现，利爪抓挠着空气发出刺耳声响："别听他的！这是陷阱！"鹿凡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体内两股力量在激烈交锋——大长老施加的圣力与恶魔躁动的魔气在经脉中撕扯，疼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修复工作从明天开始。"大长老转身离去，银杖点地的声响在空旷的教堂回荡，"记住，每一块砖石都是你的忏悔。"随着老人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外，束缚突然解除，鹿凡踉跄着扶住石柱。

"为什么要答应？！"恶魔的声音充满暴戾，黑雾凝聚成狰狞的面孔，"他们想把你变成光的傀儡！"鹿凡抹了把嘴角的血迹，看着掌心浮现的黑色纹路慢慢消退："也许这是个机会，能搞清楚他们到底在掩盖什么。"

恶魔发出尖锐的冷笑，雾气剧烈翻涌："愚蠢的人类！你以为跪下舔舐伤口就能换来真相？"它的虚影突然暴涨，几乎笼罩整个中殿，"好！你就留在这里当他们的奴隶！等你被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记得来深渊找我！"

话音未落，黑雾轰然炸裂。鹿凡被气浪掀翻在地，等尘埃落定，教堂里只剩下死寂的寂静。他挣扎着起身，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破损的壁画上，天使的面孔早已被魔气熏黑，曾经神圣的光芒如今只剩下斑驳的暗影。

接下来的日子，鹿凡像具行尸走肉般投入修复工作。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尚未照进教堂，他便开始搬运石块；夜幕降临时，仍在借着烛光修补彩窗。工人们看他的眼神充满恐惧与好奇，却无人敢靠近。只有在深夜，当月光穿过未完工的穹顶，他才能感受到一丝自由。

大长老每日都会前来视察，他的目光如同烙铁，灼烧着鹿凡的每一个动作。"不够虔诚。"老人总会这样评价，然后用银杖轻点某处，被触碰的砖石便会自动拼接。鹿凡看着这奇迹般的力量，内心的疑惑与不甘愈发强烈——这所谓的"神圣"，究竟是恩赐，还是更为可怕的操控？

每当修复工作陷入困境，鹿凡都会下意识寻找恶魔的踪迹。可往日如影随形的黑雾再也没有出现，他的脑海中只剩下死寂。有时他会在恍惚间听见细碎的耳语，分不清是幻听还是残留的记忆。

一个月后的清晨，鹿凡站在重新矗立的十字架下，望着焕然一新的教堂。白鸽掠过湛蓝的天空，圣歌再次从钟楼响起。大长老站在他身侧，脸上露出罕见的欣慰："你完成了救赎。"

鹿凡摸着口袋里的银针，金属早已失去温度。他抬头望向十字架，阳光刺痛了双眼。在这看似圆满的结局里，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他真的获得了救赎，还是陷入了更深的牢笼？而远在深渊的恶魔，是否还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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