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双星劫

雁门关的秋雨追着囚车跑了三日。萧承煜的玄甲早已染满泥血，却仍用身体替挽月挡住囚车外的箭雨。第七次遇刺时，他终于支撑不住，后背新伤崩裂，血珠滴在挽月手背上，竟化作狼首形状——那是寒氏秘术“血契显形”，意味着两人的共生血脉已与狼灵图腾彻底绑定。

“别管我！”挽月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进他掌心的旧疤，“你看，你的伤在我身上也会痛，你死了我也活不成！”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与他同款的血色胎记，在秋雨里泛着微光。萧承煜望着她倔强的眉眼，忽然想起三年前她跪在宫门前，鬓角沾着雪花却不肯低头的模样——原来有些东西，早在他以为的“背叛”之前，就已在心底生根。

囚车在午夜抵达京城。天牢的铁门“吱呀”开启时，挽月被一股腐臭气息呛得咳嗽，却听见黑暗中有人低唤：“圣女殿下。”她转身，看见墙角缩着个老妇人，腕间戴着半枚寒玉镯，正是母亲当年描述的寒氏旧部标记。

“夫人临终前，让我们等寒玉碎尽之日。”老妇人掏出用油纸裹着的手记，羊皮纸上的字迹已有些模糊，“她说，您的生父不是林宗正，而是二十年前战死漠北的‘狼首将军’萧寒……”挽月的指尖猛地收紧，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对狼族秘术无师自通，为何后颈胎记比寻常寒氏族人更清晰——她是寒氏圣女与狼族守护者的血脉，天生便是预言中的“双星”之一。

萧承煜接过手记的手突然发抖。他想起三年前在漠北捡到的残画，画中女子正是挽月的母亲，而她脚边的巨狼，与他梦中多次出现的白狼一模一样。“原来你父亲不是通敌，而是被皇帝和狼族联手陷害……”他的声音低沉如坠冰窟，终于想起林宗正入狱前，曾交给他一份写着“皇帝与狼族密约”的残页，当时他以为是伪造，此刻却与手记内容完全吻合。

三日后的早朝，金銮殿上悬着的十二盏狼首宫灯格外刺眼。皇帝高坐龙椅，望着阶下戴枷的萧承煜，眼中闪过一丝得偿所愿的阴冷：“镇北王，你与狼族圣女私通，致使北疆大军压境，该当何罪？”他抬手，宦官捧出一匣密信，“这是从狼族大营搜出的证据，你还有何话说？”

挽月盯着那些盖着“镇北王府”印鉴的信笺，突然想起地宫石壁上的星轨图。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寒玉粉上，粉末腾空而起，在信笺表面显形出层层叠叠的狼族密文——最底层的墨迹，分明是阿依娜惯用的狼血苔胭脂。“陛下，这些信是狼族伪造的。”她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就像三年前的通敌文书一样，用的都是北疆特有的‘叠影密写术’。”

殿中哗然。皇帝的脸色瞬间铁青，他没想到这个被视作狼族细作的女子，竟能当众拆穿他与狼族的勾结。萧承煜趁机抬头，看见御案角落摆着的寒玉镇纸——那是当年他献给皇帝的寿礼，此刻却映出龙椅后方暗格里的狼首图腾，与阿依娜的弯刀纹路完全一致。

“好个伶牙俐齿的妖女！”皇帝猛地拍案，“来人，剜去她的舌头，省得胡言乱语！”侍卫冲上前来的瞬间，萧承煜突然挣断枷锁，寒玉短刀不知何时握在掌心，刀刃抵住挽月咽喉却转向自己心口：“陛下若伤她分毫，臣便血溅金銮，让满朝文武看看，您与狼族祭司签订的密约究竟写了什么。”

殿内针落可闻。挽月望着他眼中的决绝，忽然想起地宫预言里的“双星燃烬”——原来所谓的“燃烬”，不是毁灭，而是将彼此的生命化作照亮真相的火光。她轻轻推开他的刀，转身面对皇帝：“陛下想要的，不过是寒氏地宫的‘星轨预言术’，以及狼族的‘血月诅咒’罢了。”她解开衣领，露出心口与后颈的胎记，“但您忘了，预言术的核心是‘心诚则灵’，而诅咒的破解，需要真正的狼族圣女之血。”

皇帝的瞳孔骤缩。他想起二十年前，寒氏圣女拒不交出预言术，他便授意狼族血洗寒氏，却不知圣女早已将血脉融入初生的婴儿——此刻站在殿中的挽月，才是预言中能左右漠北战局的关键。“杀了她！”他突然尖叫，“就算毁了预言，朕也不能让狼族得到圣女！”

千钧一发之际，殿外突然传来急报：“启禀陛下，漠北八部落联名送来血书，称狼主暴毙，各部首领愿奉‘狼族圣女’为主，与大盛永结盟约！”奏报的官员浑身发抖，捧着染血的羊皮卷跪下，“随信附上的，还有狼主的狼首弯刀……”

萧承煜接过弯刀的瞬间，刀身突然发出清鸣，与他怀中的寒玉镯残片遥相呼应。挽月看见刀柄处刻着的星轨，正是地宫预言中“双星交汇”的图案，终于明白为何狼主突然死亡——当她与萧承煜的共生血脉彻底觉醒，狼族传承百年的“血月诅咒”便已失效，狼主作为诅咒的容器，自然暴毙。

“这不可能！”躲在皇帝身后的阿依娜突然冲出，她的北疆服饰下，心口咒印已彻底溃烂，“我才是狼族圣女，你们这些低贱的中原人……”话未说完，萧承煜的短刀已抵住她咽喉，刀刃上的寒玉碎光映出她惊恐的脸：“你不过是狼族祭司制造的冒牌货，真正的圣女，从破庙相遇那日起，就已在我身边。”

殿内气温骤降。挽月望着阿依娜眼中的疯狂，忽然想起母亲手记里的一段话：“狼族祭司为了掌控预言，制造了许多‘伪圣女’，她们身上的刺青与咒印，不过是用来迷惑世人的假象。”她抬手，寒玉粉自动聚成狼灵虚影，在阿依娜胸前投下透明的烙印——果然，所谓的狼首刺青下，藏着中原女子特有的守宫砂。

皇帝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御案上的镇纸。寒玉落地时裂成两半，露出内侧刻着的狼族密文——正是当年他与狼族祭司签订的密约，内容赫然是“借镇北王之手除去寒氏，共享漠北矿脉”。满朝文武看见这一幕，顿时哗然，几位老臣更是当场跪地，痛斥皇帝昏庸。

“萧承煜，朕待你不薄……”皇帝的声音带着颤抖，却被萧承煜冰冷的眼神打断：“陛下待臣如何，臣心里清楚。但臣更清楚，大盛的百姓不需要一个与外敌勾结的君主。”他转身望向挽月，眼中的戾气早已化作温柔，“月娘，你可愿用预言术，让天下人看看真相？”

挽月点头，指尖抚过掌心的碎玉。寒玉粉腾空而起，在金銮殿上空拼出三年前的场景：皇帝与狼族祭司在密室交易，阿依娜假扮淑宁长公主传递密信，林宗正为保护寒氏旧部，故意顶下通敌罪名……画面流转，最后停在破庙雪夜——萧承煜重伤昏迷，挽月用匕首划破手腕，将寒玉镯碎片嵌入心口，只为延续他的性命。

殿内哭声四起。那些曾弹劾萧承煜的官员纷纷跪地请罪，而皇帝瘫坐在龙椅上，望着自己的阴谋被公之于众，忽然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好，好！你们赢了，但朕知道，双星预言的下半句是‘燃烬之后，必有余烬’……”他突然掏出袖中短刀，刺向挽月心口。

“月娘！”萧承煜的声音撕裂空气。在短刀入肉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心口剧痛，低头却看见挽月的血珠在空中凝成狼首，而后颈胎记发出强光，将皇帝的短刀震成齑粉。她望着他惊恐的脸，忽然笑了：“别怕，预言说我们是‘双星’，又怎会轻易陨落？”

深秋的阳光忽然穿透云层，照在金銮殿的狼首宫灯上。那些曾象征狼族威胁的图腾，此刻在阳光下褪去狰狞，露出灯座内侧刻着的寒氏星轨——原来早在建造宫殿时，寒氏匠人便埋下了破咒的伏笔，只等真正的圣女归来。

三日后，萧承煜官复原职，而挽月被奉为“漠北圣女”，获赐“寒玉公主”封号。两人站在雁门关上，望着漠北方向送来的使节队伍，白狼旗与寒玉旗在风中交织。挽月摸着腕间新铸的寒玉镯，忽然想起地宫石壁上的最后一句预言：“双星燃烬之处，新的故事将在灰烬中萌芽。”

“后悔吗？”萧承煜忽然开口，指尖划过她后颈的胎记，“以圣女之身嫁入镇北王府，从此与狼族、中原都再难割裂。”

挽月转身，望着他眼中倒映的自己，忽然踮脚吻了吻他唇角的旧疤：“从你在破庙握住我的手开始，从寒玉镯碎在我腕间开始，我们的命运就早已不分彼此。”她望向远方渐暗的天际，那里有两颗星子格外明亮，“况且，预言术显示，我们的孩子会在春天出生，到时候……”

“到时候，我带你去漠北看极光。”萧承煜忽然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柔软，“就像当年说好的那样，只是这次，没有阴谋，没有误会，只有你我。”

夜风扬起两人的衣袂，寒玉镯的碎光与天边星子交相辉映。远处，传来幼狼清亮的嚎叫，仿佛在为这个历经劫火的王朝，唱响新的歌谣。而那些曾被鲜血浸透的过往，终将在双星的光芒中，化作照亮未来的火种。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