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非交换

“外姓就是外姓。”

“张青阳，我倒要问问你，究竟有没有把自己当成廖家人？”

廖老家中。

张青阳的两位叔叔，三位姑姑，还有廖青云、冯艺伟，以及二姑父冯辉，正聚在院子正堂。

廖芠心疼的看着自家儿子脸上的巴掌印，厉声对张青阳质问。

“廖芠，这话严重了。”廖家二叔廖正源，不满二妹言辞激烈，开口制止。

随后，这位上个月已经进入全国政协党组的副主-席，满是赞赏的看了眼张青阳，“事情大体我听青云说了，你做的不错，有理有据，这事儿是小伟过了，不怨你。”

张青阳微微低头：“二叔，维护自家面子是应该的。”

叔侄俩全程没看廖芠一家，让本就不满老爷子偏心的她，登时爆发。

“维护自家面子？怎么着，我们家小伟不是你弟弟？”

廖芠雌虎似的说：“眼瞧着自己弟弟被欺负，不出头也就算了，转头还扇他巴掌，你就是这么当哥的？我们这帮长辈可还在呢，你甭借着你爷爷的宠，肆无忌惮。”

“廖芠，这话可是过了啊，你儿子都没说他哥打得不对。”

廖芸眼瞧着跟自己关系最好的侄子被人‘欺负’，忍不住开口：“好好的大学毕业生，不找个正经行当，跟社会闲散人员勾搭在一起，怎么着，你以为是你儿子自身优秀？还不是人家看中了他的身份！”

“我儿子不是老爷子外孙？就许你们打着爸爸的名头做事儿，不许我们沾光？”

“青阳、青云都在体制，青峰还在上学。”廖芸掰着手指，给二姐数落：“彤彤虽说进了娱乐圈，但始终没拿过姥爷家的名头要什么资源，怎么着，唯独你儿子特殊？”

“你！”

“好了，都少说两句。”廖芳作为大姐，有许多哥哥不方便的话，还得她出面。

“都是自家姊妹，上下嘴唇一碰，说的话却是糟心。”

张青阳的三叔，廖正楷也从旁说道：“小芠呐，这事儿归根结底，是你们家小伟让人算计，被人做筏，青阳如果不把他的事儿了了，怎么找回家里面子？”

“我算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两个，都觉着是小伟的不是了？”廖芠高声喝问：“当初要不是老爷子不许我下海，我们家至于这么困难，小伟这孩子打小懂事儿，现在长大了，想给家里分担，做点小买卖怎么了？”

“二姑，92年的时候，有段时间您在沪上吧？我没记错的话，那段时间股票认购证发行来着。”

张青阳平静的言谈，让廖芠，包括一众长辈变了颜色，“看新闻说，那会儿诞生了不少千万身价的富豪。当时基本工资多少来着？”

廖芸配合的说：“那会儿我还没辞职，在海关工作，一个月四百二十块，待遇相当不错。”

“那小姑你记不记得，我二姑回来以后，就在后海购置了一套三进的院子？”

“何止啊，亚运村你知道吧，你表弟在那儿有套小二百平的房子，青阳，你在你们县好歹是个科级干部，你的房子多大？”

“单位分的，七十五平。”张青阳如实回答。

说着话，配合相当默契的姑侄二人，同时将目光看向廖芠。

“你、你们说这些做什么，现在说的是你不明不白打你弟弟的事儿，说这些......”

“青阳的意思是，他一个孩子都知道的事情，爸爸没道理不清楚。”廖正楷说：“那几年，你做得许多事儿，都让别人不满。但他们看在老爷子的面上，置若罔闻罢了。”

张青阳点头道：“现在外面都认为爷爷身体不明朗，我二叔上个月，为啥从工作了那么多年的银行系统抽身？我三叔眼瞧着奔五了，还是处级干部。”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几个长辈，“我大姑父至今在西北，几次放弃调回来的机会，大姑又一直都是学校的教职编，几次转行政岗都拒绝。”

他每说一句，廖芠的面色就红上一分。

“二姑，老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有多**亮节，都是外界评价的事儿，咱们自家人，不必多说。小伟做生意，补贴家用，也没什么不好，但.......”

张青阳说到此处，突兀点了冯艺伟的名字：“小伟，你自己说，今儿这场冲突，到底是因为争风吃醋，还是借机显露自己威风？让别人看看，廖家子孙的风采？！”

“大哥，我...”冯艺伟咬了咬牙，终于说：“我错了，那个场子的股，我明天就退了。”

他是真的怕了，不是脸上还疼着的巴掌印，也不是这位表哥两下在别人脑袋上碎了一个洋酒瓶子，而是他能当着，自己骨子里畏惧的长辈面前，淡然自若，‘指责’自己母亲的这种行为。

张青阳没有言语，几位长辈也都淡笑，瞧着他的眼神里，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兄长。

“是我们不对，我们一家不在这儿碍眼了成吧。”廖芠面色酱红，言辞依旧，态度却是软了下来。

......

送别几位长辈后，张青阳被二叔叫进了书房。

“青阳啊，白冬夏总归是安东走出来的干部，在局不说，下届极有可能进入几人组里，要不你还是回来吧，我跟你三叔这些年，低调的够了。”

廖正源越看侄子，越是满意，自己这辈人走到这步，已经是得益父亲的余荫，没什么不满足的。

但这位侄子，打从工作以来，家里可还没为他做过什么事儿呢，他能靠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着实不容易。反正自己儿子是比不上。

廖正源觉得，不趁着老爷子还在，自己也有些能量，推他一把，都对不起故去的大哥。

“二叔，老爷子一通电话，乱了他的基本盘，他不做些什么，反倒不正常。”

张青阳说：“小伟这事儿，甚至都算不上人家的手笔，您瞧着吧，吴叔叔下到安东的事情，怕是要出变故，甚至我们那位副书记兼纪委书记，也要去别的省履新。”

“忠言好说，吴锋确实是要耽搁了，本来我们家跟侯家已经达成了共识，等侯老二满了履历，二吴正好搭班子，现在看姓白的那位，是个面和心狠的。”

廖正源问：“你在团校待的还习惯吧？”

“您是想......”

“知道就好，松林同志还有不到三年就要更进一步。”

廖正源道：“发展需要团结，你尤伯伯在沪上的时候，就是搞经济的能手，老爷子很满意这个门生，益民书记也颇为倚重。”

政治需要平衡、交换。

张青阳知道，二叔不会突然提这些，既然说了这些事情，就代表着老爷子最后一步棋局已经落了子。

自己爷爷能屹立至今，靠的是什么，张青阳比谁都清楚，他点了点头说：“团口工作，我不会只看成过渡。”

“你心里有数就行，现在没了别人，有些话，我这个当叔叔的可就不藏着了。”

张青阳摆正自己态度，“请二叔指教。”

“今儿这事儿，你干的好，但还不够好。一个不知道被谁推到前面的掮客，在他脑袋上碎个瓶子，还是你亲自动手，高抬他了。”

张青阳苦笑：“二叔，这不正是我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情？好些年没回来，怎么也要让人听个动静不是？”

“哈哈，是我忽略了，如此说来，你应该再多砸一瓶子。”

“他欠我一瓶酒。”张青阳理所应当道：“这个得还。”

“好小子！”

......

事情比张青阳想得更早尘埃落定。

安东那边，先是班长严世坤兼任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再有副班长因贪污受贿落马，副书记兼政协主-席只剩下了后一个职务。

随后是侯春山如愿出任政府党组书记；推荐他进京培训的吴锋，变成了副书记兼任奉阳市委书记；副书记何慧宁（女）兼任空缺下来的滨城市委书记。

吴忠言去了中原省，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明显是要跟上一任团中央第一书记搭班子。

这些事情，眼下跟他还没关系，自身离得太远。

与他切身相关的，还是襄平传来的消息。

何长征不愧是纪检干部出身，到任两月内，全市开展了轰轰烈烈的自查、自纠反腐行动。

湖山县首当其冲，新任县委书记陈志斌屁股还没坐热，就因贪污黯然落马，随后更是揪出了市长武德兆严重的贪腐问题！

市委提请省委后，市人大接受了武德兆辞去职务的请求，随后省纪委介入，进入下一阶段。

出于一些考量，襄平钢铁集团党委书记，出任代市长；湖山这头，则由市委副秘书长空降成为新的县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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