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惊心宫宴

马车碾过积雪的宫道，车轮声沉闷如雷。

我拢紧了狐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寒玉髓。萧执寒坐在对面，玄色蟒袍衬得他眉目如刀，此刻他正闭目养神，可指节却在膝上轻轻敲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王爷。”我轻声唤他。

他睁开眼，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北狄使臣这次来，恐怕不止是为了和亲。”

前世此时，北狄确实派了使团，但真正的目的，是借和亲之名探查边境布防。

而三个月后，北境十三城连失五城，血流成河，当时北境逃难而来的难民数不胜数，致使国库空虚。

萧执寒眸色微动：“哦？王妃还梦到了什么？”

他语气平静，可“梦“字却咬得极重，像是要生吞了那个字。

我抿唇，知道他不信我。毕竟重生这种事，太过荒谬。要是说与他听，只会觉得我又在想方设法逃离王府。

“我梦见……”我倾身向前，贴近王爷耳朵，压低声音，“使团副使的右手腕内侧，有一枚狼头刺青。”

萧执寒的眼神骤然锐利，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北狄狼卫，死士中的死士，专司刺杀与谍报。

萧执寒盯着我看，这些事，除了暗卫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晓，王妃是如何得知的？

“还有呢？”他嗓音沉了下来。

“他们会在宫宴上试探火药配方。”我努力回忆着前世兵部侍郎酒后失言的惨剧，虽然是后面听沈砚之说的。

“王爷最好提醒林大人，别喝西域进贡的葡萄酒。”

萧执寒盯着我，目光如刃，似乎要剖开我的皮肉看清灵魂。

半晌，他忽然伸手抚上我的脸，拇指擦过我的下唇——

“你不是楚明棠。”他低声道，“你究竟是谁？”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前世王爷并不猜疑我身份，这怎么......是有太多的不一样吗？

“自然是您的王妃。”我仰头看他，故意用手蹭过他的指尖，“不然……王爷希望我是谁？”

“那得看王妃要变成什么样的人……”萧执寒说的话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挽留什么。

我坐在萧执寒身侧，看着北狄使臣献上礼单。

领头的拓跋宏生得高大，也许是北狄人的天性，腮胡遮住了半张脸，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不知为何却一直盯着萧执寒。

“我国王上愿以十万战马，换贵国一位公主。”拓跋宏笑得意味深长，“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尚未开口，兵部侍郎林大人已冷哼道：“北狄战马素来劣质，也配换我大永金枝玉叶？”

拓跋宏不恼，反而亲自斟了杯葡萄酒敬过去：“林大人此言差矣……”

我心头一跳——就是这杯酒！前世林大人酒后失言，泄露了火药司的密档！

“林大人。”我突然起身，端起自己的茶盏走过去，“本宫近日学了句北狄谚语，'美酒敬英雄'，不如以茶代酒？”

林大人一愣，还未反应过来，拓跋宏却眯起眼：“王妃懂北狄语？”

“只能说略通一二。”我微笑，故意用北狄语道，“比如'苍狼噬月'，指的是……刺杀，对吗？”

拓跋宏脸色骤变，酒杯“啪“地捏碎在掌心。

满殿寂静中，萧执寒忽然轻笑一声：“拓跋大人手伤了，还不快传太医？”

王爷的语气带着慵懒，可眼神却冷得骇人。

太医匆匆赶来时，我瞥见拓跋宏右手腕一闪而过的狼头刺青——果然如此！

宴席过半，一名身着浅蓝色衣衫的宫女突然凑到我耳边：“王妃，户部尚书楚大人邀请您去偏殿叙叙话。”

父亲？这个时候找我做什么？

我看向萧执寒，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

偏殿很冷，也很安静，说是冰窖也不为过。

推开门时，一阵寒风袭来，我不得不裹紧了披风，殿内若有若无的灯光显得异常安静。

父亲背对着我站在窗前，月光勾勒出他消瘦的轮廓。

“明棠。”他转身，眼底布满血丝，“你可知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我攥紧袖中的匕首：“女儿不明白。”

“你不该揭穿北狄使团！”他猛地逼近，“更不该……相信萧执寒！”

“那该信谁？”我忍不住冷笑，“是沈砚之？还是二叔？还是您？”

父亲脸色大变：“你……”

“父亲可知，沈砚之招供了什么？”我一步步逼近，“他说——是您要杀我。”

“荒谬！我可是你亲生父亲，怎会害你......”父亲怒吼，却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

我愣住。

前世父亲是病逝的，可时间对不上……除非……

“您中毒了？”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父亲颓然坐下：“三个月前，有人给我下了'红颜枯'......”

红颜枯！和萧执寒腰间的伤一样！

“他们要挟您？”我声音发颤。

父亲闭了闭眼：“他们抓了你弟弟，我也没办法……”

我如遭雷击。

明睿？我那个年仅十岁的弟弟？前世他分明是坠马而亡，这一世他怎么会被人抓去了？

“谁做的？”我指甲掐进掌心。

父亲刚要开口，殿门突然被撞开——

“王爷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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