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长景

这一天的雪，格外的冷，雪点点落在掌心上，掌心的温度却化不开这雪，雪点点，月别的心也冷了一点点。

雪地里的寒意渗入骨髓，温月别跪在厚厚的积雪中，双膝早已麻木，刺骨的冷意顺着腿骨攀爬而上，几乎要将他的血液冻结。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他单薄的衣衫上，发梢眉间都覆了一层苍白的霜，连呼吸都凝成白雾，又被凛冽的风撕碎。他垂着眼，睫毛轻颤，唇色冻得发青，却始终挺直脊背，仿佛这样就能守住最后一点尊严。

几步之遥的房内灯火昏黄，谢韫悯斜倚在门边，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指尖把玩着一只青瓷酒杯，眼神淡漠地掠过雪地中的人影。木门大敞着，暖意丝丝缕缕溢出，却半分也落不到温月别身上。"知道错了吗？"谢韫悯忽然开口，声音混着酒气飘过来，像钝刀割着温月别的耳膜。他望着那人漫不经心掸落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雪屑，忽然觉得这场雪下进了五脏六腑——原来最冷的从来不是天寒地冻，是爱人眼里淬了冰的余光。

记忆如白纸一般的温月别又怎么知道眼前这冷漠让人不知他在想什么神情的人，三百年前在盏中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过了片刻，温月别眼里五味杂陈的望着谢韫悯的说道：“是我错了，我不应该闯入你的密室，可双鱼玉佩是谁赠你的呢？”话音落下谢韫悯眼神一暗，忽想起那天的皎洁，而那人却离开了他的视线，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前脚他刚走，后脚便有人追上来此刻的他陷入记忆的迷茫之中他多么想看到那人的身影却只看到露出来的一丝粉袖，温月别看着眼前的人试探性的叫了几声阿悯，才把谢韫悯从他的记忆之中拉回来，月别跪着凑近了一些，谢韫悯看着眼前之人，眼眶有些湿润却还是被暗淡压了下去，回答：“无关紧要之人。王妃既已知错，那便先回你的月别殿吧。”月别有些讨好的看着谢韫悯说道：“那，阿悯还生气了？”有些讨好地拉拉他的衣袖，（突然扑倒在雪地里打滚）谢韫悯！你看这雪地多软和——（抓起雪团砸向窗棂）我跪着给你堆个雪人好不好？要雕成你冷心冷情的模样…（声音突然发颤）可它一捧就化了，就像你从来不肯握紧我的手…  踉跄爬起来扒住门框，你闻闻，我袖口都浸透雪腥气了…把冻红的手往人眼前凑若是从前，你早该用掌心裹着呵气了——忽然咬住自己指尖闷笑……是了，我如今连你房檐下的影子都蹭不着暖意。仰头任雪落进眼眶，这冰碴子，倒比你的眼神温柔些。

突然被拽入温暖怀抱时还在发抖，：“你密室…咳…藏着那么好的炭火盆…（冰凉手指报复般钻进他衣领）我偏要偷拿玉佩去换炭！让全城都知道谢大人私藏定情信物…（齿关磕碰着笑）可那玉上的络子都旧了…（被猛然箍紧腰肢）疼…你勒死我算了！反正我跪着的时候…（突然哽咽）数清了砖缝里三十四颗雪粒子…都没数到你脚步声（额头抵着他心口闷声）双鱼佩…另一条鱼是不是咬着你的魂？（抬起泪痕斑驳的脸）你既舍不得旧人温存…（突然拽开他衣襟狠咬锁骨）不如把我也变成死物收进密室！横竖…（尝到血腥味突然崩溃）我活着的温度…从来暖不化你…”掐着他下巴逼他松口：“你倒是会挑地方咬…（拇指碾过锁骨渗血的牙印）当年他只会乖顺地跪着求饶——（突然将人按进貂裘深处）可你怎么连发狠都带着股疯劲儿？（嗅到他发间雪气恍惚了一瞬）…连沾了雪的味道都像他。  （忽然低笑出声）不是要当死物么？（拽出他腰间玉佩系在染血的牙印上）正好…（贴着耳垂讥诮地呵气）把你这块活玉挂在旧物旁边…（感觉怀里人剧烈颤抖）冷？可你暖我的法子…（突然掐住他后颈看泪眼）怎么全是学他的残影？

雪粒簌簌地落在温月别的睫毛上，融成细小的水珠。谢韫悯站在他身后，忽然伸手攥住他的腕子，一同按进蓬松的雪堆里。

"不是要堆雪人么？"谢韫悯的声音低低地擦过他的耳际，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弄。他的手掌覆在温月别的手背上，指节微屈，捏起一捧雪，慢慢揉成歪斜的形状。雪很冷，可谢韫悯的掌心却是温热的，烫得温月别指尖发颤。

"堆一个你嫉妒的模样。"谢韫悯低笑，带着他的手在雪团上刻出眉眼。雪屑簌簌而落，沾在两人的衣袖上，又很快化开，洇出深色的痕迹。温月别垂着眼，看那雪人的轮廓渐渐成形——低垂的眉，微抿的唇，像极了他曾在密室见过的画像。

谢韫悯忽然捏住他的下颌，迫他抬头。雪光映照下，温月别的眼睫湿漉漉的，不知是雪水还是别的什么。谢韫悯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轻嗤一声："你倒是比雪人更像他。"

他松开手，从怀中取出那枚双鱼玉佩，随手嵌进雪人的心口。玉上的红绳早已褪色，在雪中显得格外刺目。温月别盯着那玉，喉咙发紧，却见谢韫悯忽然捉住他的手，拢在掌心里慢慢揉搓。

"笨。"谢韫悯垂眸，语气淡淡，"学不像他，偏还要往冰窟窿里钻。"

温月别怔了怔，忽然笑了。他挣开谢韫悯的手，抓起一把雪，狠狠按在雪人的脸上。雪屑飞溅，沾了谢韫悯满身。

"是啊，"他轻声道，"我学不像他。"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盖住了所有未尽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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