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宿敌

阿拉斯托的权杖在指尖轻盈地旋转，暗红色的表面依然能折射着天空中的微光。他懒洋洋地躺着，身下的天台石砖被地狱永不熄灭的余温烘烤得暖融融的。他的专属广播话筒顶端的水晶忽然自行亮起，一段慵懒的爵士乐流淌而出，小号声像融化的黄油般在屋顶上铺开。他眯起猩红的眼睛，望着天空，云层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像是某种信号，又或者只是地狱硫磺烟尘折射的幻影。

“现在的人们还会记得我们以前的音乐吗！”他拖长音调，声音里带着广播主持人特有的夸张腔调，“多么美妙的调剂品！可惜，今天的听众只有我自己——哦，现在多了个不速之客。”

安吉的翅膀在空气中划出几道幽光的轨迹（这是她特有的标志），轻盈地降落在天台边缘。她的耳垂上，两颗宝石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一颗如深海般幽蓝，另一颗则燃烧着地狱火焰般的赤红。

“哇哦！身材可真棒，不过我不感兴趣。”阿拉斯托摆了摆手，示意她让开点位置，权杖在他手中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顶端的水晶依旧播放着音乐，只是音量低了几分，像是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安吉收起翅膀，躺在他旁边，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空。地狱的天空没有星辰，只有永不停歇的硫磺云层翻滚着，偶尔透出几缕来自人间的微光。

“阿拉斯托。”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如果说，有一个人既去过天堂，又回到过人间，你觉得有可能吗？”

阿拉斯托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道，没试过呢。”他懒洋洋地回答，“不过嘛，理论上来说，天堂的门票可不好拿，尤其是对我们这种……‘地狱世界的常住居民’来说。”

安吉沉默了一会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垂上的宝石。“我的父亲说，他这么做过，而且不止一次。”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困惑，“他还说，我左右耳朵上的这两颗宝石能保我不死，还能被我带我人间，依旧可以生效。”

阿拉斯托终于睁开了一只眼睛，斜睨着她。“哦？那可真有意思。”他的语调依旧轻佻，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不过，在地狱里谈论‘不死’，是不是有点讽刺？我们本来就已经死过一次了，亲爱的。”

安吉轻轻叹了口气，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他。“可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从有记忆起，就已经在地狱了。一个人怎么能一出生就待在地狱里呢？”

阿拉斯托没有立刻回答。爵士乐仍在播放，萨克斯风的旋律低沉而悠长，像是某种无言的安慰。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罕见地少了些戏剧化的浮夸，多了几分真实的平静。

“睡一觉就好了。”他说，“我们就算是在这个世界，也是能‘转世投胎’的。天堂和地狱……其实没什么两样。”他顿了顿，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不过，等你真到了人间，就会发现，那里有太多情绪能让你不得安宁。愤怒、悲伤、嫉妒、爱……啧啧，真是热闹。”

安吉没有回应。阿拉斯托侧头看去，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像是真的睡着了。他轻笑一声，权杖轻轻一挥，音乐声渐渐淡去，天台重新归于寂静。

他重新躺平，双手交叠在脑后，望着暗红色的天空。云层深处，似乎有一道流星划过——如果地狱也会有流星的话。

“晚安，亲爱的听众。”他低声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里是地狱电台——73.18频道，祝您做个好梦。”

然后，他也闭上了眼睛。

楼下的克拉已经将他们刚才所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他青色且冷峻的脸庞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废墟，他在期待这附近的废墟会不会有哪一天变得不一样了。

傍晚，克拉来到天台唤醒安吉和阿拉斯托。

“喂，该醒了老大。”克拉摇晃着安吉的脑袋说道。

安吉翻过身去，继续闭上眼进去更加漆黑的世界。克拉利用戒指上的宝石能量，瞬间凭空化作两条毯子。“都盖上吧，盖上睡着更舒服些。”克拉说着，分别给安吉和阿拉斯托盖上了毯子。

克拉盘坐在地上，盯着安吉耳朵上的宝石若有所思。他将戒指上的宝石放到安吉的耳朵边上对比较，他发现两个宝石的质感完全属于一个东西。克拉的心中暗想，若是两颗宝石能在地狱世界混的风生水起，还能带到人间祈求平安。“不对不对，这种宝石我根本搞不到的，能捡到一颗已经算是走了狗屎运的。”克拉突然冷静地摇头取消这个念头。

“明明才第六层的地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硬茬。”克拉说着，又好像很放心似的也跟着躺了下去。“如果我还活着，我不会像傻子一样穿着西装随便往地上一躺，但现在的我们最多就算个动物罢了。”

地狱世界中数一数二的强者们纷纷躺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红魔鬼（随意穿梭在天堂，地狱，人间的各个星系的“冒险家”，惹到他的人，身体无不被染成一片红色）这样的人物出场了。

克拉仍在不死心地盯着天空发呆，他好久没有接到任务了，哪怕现在让他再去人间的养老院他也是很愿意。对于克拉来说，那些濒死的老人也和动物一样，可以随意蹂躏。他每次的任务很简单，将任务对象大力的丢到地狱的这个即可。克拉平时的身份更像是个传话的，故为地狱信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拉斯托的权杖抵在克拉的肩膀上。

“你什么时候醒的！”克拉被吓得连连往后退。

“你在想死，但是你甚至不知道现在死了以后的自己会做什么。”阿拉斯托闪到克拉的边上，毫不犹豫地用脚踩在克拉的胸口上。

“我还没那么蠢！”克拉不死心地抵抗着，“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甚至没人是你的对手。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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