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姜承宇今日起得很早，天蒙蒙亮便已开始在屋内读书。

夫子留给他的这间屋子深得其心，倒并非是屋内装饰有多么奢华，而是在屋子最右侧的木制书格上摆放的那些三教典籍实在是令其心向神往，试问世间读书人，谁不想身居家中便可品读古往圣贤们的鸿篇巨制？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至正午。

姜承宇合上书籍，起身把椅子推回木桌内，站在屋里伸了个懒腰，忽然身躯一震，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赶忙跑到床边，俯下身子，从床底掏出了他来时挎着的那个灰色包袱。

他顺手把包袱放到床上，打开包袱，里面多是些干粮水壶换洗衣物之类的寻常物件，唯有一柄断剑与其他物件放在一起显得有些方枘圆凿。

断剑在剑身七寸处被拦腰崩断，隐约可见细密裂纹在断口上蔓延，剑柄吞口处为怒张蟒首，蟒首紧扣剑身，蟒目由两颗黑宝石打造而成，大而明亮，闪烁着深邃的幽光。

“呼，它还在。”

姜承宇看着横卧在床上的断剑，不由地松了口气。

这柄断剑跟了他有些时日了，算起来也许已有十余年之久。

谈其来历，倒是有些奇妙。

那是一年秋日，因秋收时节已至，姜父姜母很早便要扛着钐刀到田里割麦子，二人在出发前嘱咐姜承宇在家好好待着，他们日落前便会回来，姜承宇虽点头答应，但心里早就想好一会要到哪里去嬉耍放纵了。

他趴在窗边向外看，待父母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便回到屋内拿起鱼篓背在身上，而后夺门而出，朝稀林镇南边不远处的小溪跑去。

来到溪边，姜承宇把身后鱼篓放到一旁的石头上，褪去鞋袜卷起裤腿，嘴里叼着一根谷莠子，缓缓走进小溪里。

秋日的溪水有些凌冽，激得姜承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对小镇上的孩子们而言，摸鱼抓虾一事是他们最为擅长的，姜承宇自然也不例外。

一会功夫，便有一尾巴掌大小的鲤鱼被姜承宇用双手扣住头部，从溪水里抓了出来。

“还不错。”

姜承宇呵呵一笑，提着鲤鱼往岸边走，刚要把鲤鱼放到鱼篓里，却见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朝他跛足走来。

男子青衣素袍，身材瘦削，腰间悬一柄蟒首断剑，面容沧桑，左脸上有一道细长疤痕，双目浑浊偶现精光。

“孩子别怕，在下有一事相求。”

男子双手撑着膝盖，艰难地蹲下身子，微笑着看向姜承宇。

姜承宇站在岸边，吐掉嘴里的谷莠子，抬头问道:“何事？”

男子缓缓起身，右手握住断剑剑柄，左手指着姜承宇手里的鲤鱼，道:“我可否用这柄断剑换你手里的那尾鲤鱼？”

姜承宇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翻男子腰间的断剑，笑呵呵道:“可以。”

鲤鱼对姜承宇来说并非什么贵重之物，因背靠小溪的缘故，每日都有渔人在小镇东边的集市上叫卖，若是何时想要了去买便是，而这柄断剑却不同，姜承宇虽不懂剑，但看剑柄吞口处的蟒首便知，这柄断剑绝非俗物。

用一尾寻常鲤鱼换一柄非凡断剑，这笔买卖不论怎么算，都是不亏的。

姜承宇把鲤鱼放到鱼篓里，提着鱼篓赤脚走到男子身前，把鱼篓放到男子脚边，道:“给你。”

男子微微点头，俯下身子把断剑别在姜承宇腰间，缓缓说道:“你需时刻将断剑携带于身，在成为从道者前，不论发生何事都不可在外人面前显露此剑，亦不可将我说出。”

“韩某感激不尽。”

男子起身提起鱼篓背在身后，双手抱拳躬身行礼，而后便背着鱼篓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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