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崩裂地

林默这辈子第一次知道，原来水泥地面可以柔软得像海浪。

他死死扒住窗框，试图控制着身体避免随教学楼的震动而被甩飞，眼睁睁看着走廊地砖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搓的面团，裂开的缝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低吼。

学生的尖叫声混着混凝土碎裂的轰鸣，整座教学楼正在变成一头抽搐的巨兽。

"护住头！往三角区跑！"班主任老王扯着破锣嗓子嘶吼，这是林默第一次见他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平时上课都是软绵绵的。

地中海发型的数学老师摇摇晃晃的来到教室，此刻像只炸毛的斗鸡。他正用臃肿的身躯顶住倾倒的铁皮柜，给惊慌的学生撑出条逃生通道。

林默看见数学老师皮鞋底下洇开暗红——一根钢筋贯穿了他小腿肚。

物理老师陈老师的表现更令人咋舌。这个平日连粉笔灰都要掸三遍的洁癖患者，正用游标卡尺卡住承重柱裂缝。"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他冲呆立的学生咆哮，金丝眼镜碎了一地，"动能定理没学过吗？跑起来才有动量！"说着竟从公文包里掏出教学用三角板，硬生生楔进裂缝，金属包边的拉链与混凝土摩擦迸出火星。

教室里的学生趁着震感稍微减弱了些，赶紧在老师们的带领下逃出教室，往顺着未断裂的楼梯往楼下逃去。

林默与张浩正相互搀扶着，好在有张浩硕大的身躯挡着才避免被踩踏，此时苏清雪的马尾辫在烟尘中一闪而过。

林默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回头，心脏几乎停跳——他这才发现，苏清雪和叶小柒正被困在教室后侧，天花板坠落的日光灯管在她们脚边炸成湛蓝的闪电。

校花正用课桌椅搭建临时掩体，叶小柒蜷缩在讲台下方，怀里死死抱着裂开的鱼形玉佩，瞳孔里却泛着诡异的青金色。

"你他妈疯了！"张浩拽住要往回冲的林默，胖子T恤上沾满墙灰，活像只掉进面粉缸的熊，"逃生通道在下面……"

话音未落，二楼走廊轰然塌陷。坠落的预制板砸穿地板，露出钢筋交错的獠牙。林默闻到血腥味混着石灰粉的刺鼻气息，突然瞥见苏清雪雪白校服上的血迹——那姑娘用手臂替叶小柒挡了飞溅的玻璃碴。

"妈的拼了，林子接着！"张浩突然把辣条书包甩过来。林默下意识接住，发现重量不对——拉开拉链赫然是两个灭火器。"胖子你……"

"刚才教室后面顺的。"张浩咧嘴露出沾着巧克力渣的虎牙，"老子刚才就觉得这破学校要完犊子！"说着用手肘打碎一旁的消防窗口，抡起消防斧劈开挡路的书柜，两百斤的肉山此刻灵活得像头美洲豹。

他们踩着波浪形的地面往回摸，教室的门口已经被碎石封住，林默的球鞋也被凸起的钢筋勾坏了好几处，他举起灭火器将教室的窗户砸碎。

走廊尽头，物理老师那边传来金属扭曲的哀鸣，给学生搭路的三角板终究抵不过结构变形，承重柱崩裂的瞬间，陈墨做了个匪夷所思的动作——他把钢笔插进配电箱，迸发的电弧竟然短暂凝固了塌方。

"电磁脉冲！"这个科学狂人居然在笑，"果然存在场能异常！"

讲台下的空间正在急速压缩。苏清雪摸到叶小柒冰凉的手，发现对方掌心刻着血淋淋的甲骨文。"别怕。"校花的声音罕见地发抖，却仍保持着纪律委员的倔强，"我计算过讲台钢结构，能承受……"

"咔嗒"。

两人同时僵住。叶小柒颈间的玉佩彻底碎裂，青色碎玉悬浮在空中，拼成残缺的八卦图形。教室外传来张浩破音的嘶吼："趴下！！！"

已经摸进教室，想救二女的林默闻声回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

操场如同被巨人踩碎的饼干，沥青路面翻卷着露出猩红土层。

地裂深处传来青铜器碰撞的嗡鸣，十八根铭刻夔龙纹的锁链破土而出，绞缠着一柄三十米长的方天画戟冲天而起。戟刃泛着不祥的幽蓝，劈开空气时带起次声波震荡，图书馆玻璃幕墙瞬间化为齑粉。

"这特么是……"张浩的脏话被气浪掀回喉咙。

一尊青铜巨像随着画戟缓缓升起。它戴着覆面盔，甲胄缝隙里垂下无数缕灰白头发，每一根都缠着刻满咒文的铜钱。最恐怖的是巨像胸口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徽文——像一种看不懂的古文。

"躲开！"林默扑倒两个女孩的瞬间，青铜巨像挥动画戟，擦着教学楼横扫而过。三层高的实验楼像奶油蛋糕般被斜切开来，露出滋滋冒烟的钢筋断面。化学药品混合燃烧的毒烟中，巨像缓缓转头，覆面盔下传出电子混音的吟诵："申命记，第七章，第十节……"

物理老师陈墨突然暴起。这个文弱书生不知哪来的力气，抱着就地取材自制的电磁线圈冲向巨像。"电荷守恒！"他癫狂的笑声淹没在雷鸣中，"试试看你能不能守恒！"

耀眼的白光吞没了整个视野。等林默恢复视力时，只看到陈墨的眼镜腿插在焦黑的地面，旁边躺着半截融化的三角板。巨像的青铜甲胄上浮现焦痕，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锁链上的铜钱叮当作响，每一枚都映出不同年代的死者面孔。

“这特么是......什么东西”

"带她们走！"张浩不知从哪推来工具车，上面堆着化学实验室里的液化气罐。胖子浑身是血，却还在咧嘴笑："给我三十秒，保证请这铁皮怪吃顿好的……"

巨像忽然停滞。它缓缓低头，看向叶小柒的方向。

少女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褪色的红绳在狂风中飞舞，银丝编织的绳结泛着血光。她开口吟唱的音调让所有人头痛欲裂，那语言像是甲骨文有了声音。

青铜锁链突然暴走！它们如同嗅到血腥的蟒群，瞬间缠住巨像四肢。方天画戟劈到半空硬生生僵住，戟刃距离张浩的天灵盖只剩半尺。林默趁机拽着三人滚进消防通道，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胖子把整层楼的灭火器做成了***。

他们在漫天飞舞的试卷雨中狂奔。苏清雪突然拽住林默衣角："等等！"她指着巨像覆面盔的裂缝，"那里面的脸……"

林默转头望去，心脏几乎跳出喉咙。青铜面具的裂隙间，隐约露出半张属于现代人的面孔——那人穿着九十年代的老式校服，胸前别着他们学校的初代校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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