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地砖下的时光胶囊

月光像一把生锈的刀，将白塔教堂的废墟切成碎片。江见灯趴在第七排地砖上，指尖摸索着裂缝间的苔藓。十八岁生日那晚的高跟鞋印早已被岁月腐蚀，唯有掌心齿轮吊坠的刻痕在黑暗中发烫——"第七排第十二块，承重柱阴影正下方"。

"江工，这不符合安全规范......"助理小李的呼喊被夜风撕碎。她攥紧撬棍，金属尖端刺入地砖缝隙的瞬间，远处塔吊的探照灯突然扫过。水泥碎屑簌簌落下，露出下方泛着幽蓝荧光的钛合金板——那是父亲生前最爱的材料编号。

"叮——"撬棍脱手的脆响惊起夜鸦。钛合金板表面浮起全息投影，竟是父亲年轻时的面容："若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阿锈完成了承诺。"父亲的手指在虚空中画出教堂穹顶的曲线，那道弧光与陈锈心口的纹身重叠，"芯片里是江家三代人的债，但最重的罪......"

爆炸声骤然炸响。江见灯扑倒在地，热浪掀飞她的安全帽。燃烧的轿车残骸中冲出三个黑影，防毒面具下的瞳孔泛着不正常的红光——正是废品站监控里出现的改造人。

"江小姐，老爷子请您喝茶。"为首者机械臂弹出电锯，锯齿上还沾着陈锈工装布的纤维。江见灯翻身滚向承重柱，后背撞上冰冷的金属阀门。父亲的全息影像仍在循环播放："......最重的罪，是我把阿锈改造成了活体密钥。"

电锯劈开地砖的刹那，她拧动阀门。教堂地底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陈锈嘶哑的吼声透过隐藏喇叭炸响："蹲下！"十二根钢索从地底弹射而出，精准缠住改造人的脖颈。江见灯看着钢索末端的鹰爪钩——那是陈锈六年前设计的救援装置原型，此刻却成了绞刑架。

"走西北角排水管！"陈锈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每隔三块地砖敲两下......"

她撞进腥臭的下水道，腕表照明灯照亮墙壁上的血色箭头——用氧化铁涂料画的指引标记，干涸的血迹还保持着指纹的螺旋纹路。这是陈锈的风格，他总说血液是最诚实的密码。

攀爬半小时后，通风口透出淡紫色光线。江见灯踹开栅格，跌进布满显示屏的球形空间。中央控制台上，半枚染血的齿轮正在缓缓旋转——与她的吊坠完美契合。

"你迟到了三十七分钟。"陈锈从阴影中走出，左腿义肢发出液压泵的嘶鸣。他扯开绷带，露出锁骨下新鲜的植入接口："江启明——你亲爱的叔叔，给我装了定位器。"暗红色数据线从接口延伸，另一端竟连接着悬浮的教堂模型。

江见灯突然扑向控制台。当她将自己的吊坠嵌入缺口，全息投影在空中炸开：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里，少年陈锈被绑在手术台上，父亲正将一枚芯片植入他的脊椎。

"机械心脏是第二代枷锁。"陈锈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后颈，皮下凸起的金属纹路组成教堂平面图，"你每设计一栋楼，江家就利用结构漏洞洗钱。而我的神经连接着所有建筑数据中枢......"

警报声骤然响起，球形空间开始倾斜。陈锈将她塞进逃生舱的瞬间，江见灯瞥见他后腰的条形码——"TS-01"，试验体编号。

"去老城区119号仓库。"他往她手心塞了枚眼球状的存储器，虹膜纹路是她十八岁的照片，"那里有你母亲难产的真相。"

液压门闭合前，江见灯突然扯开他的衣领。陈锈心口的教堂穹顶纹身正在渗血，缺失的塔尖部分，正是她上周刚修复的设计图。

"为什么纹这个？"陈锈用残损的右手盖住她的眼睛，掌心机油混着血腥："因为你说过，穹顶是离星星最近的地方。"

逃生舱弹入夜幕时，爆炸的火光染红了云层。江见灯握紧那枚"眼球"，存储器表面突然浮现全息字幕——是陈锈的字迹："当所有教堂尖顶指向天狼星，地底之门将为你敞开。"

污水管深处传来机械心脏的蜂鸣，像是某种摩尔斯电码的节奏。她突然读懂了陈锈在废品站最后的耳语——那晚他教她跳华尔兹时说过的暗号："三短三长三短，救赎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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