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个人

“从这伤口来看，凶手应该比他矮。”

从下而上。

而且是在死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一镰刀捅进去的。

“应该是熟人做案。”高眠眉头皱着，塑料手套在煤油灯下泛着冷白的光。

“不一定，说不定，是一些看起来柔弱，容易让人失去防备心理的人。”

韩小满在人群之中插了一嘴。

村长手里提着的煤油灯噼啪地爆了个灯花。

韩小满捂着右眼往后退了两步 。

说实话，她实在是不愿意去看这些画面。

血淋淋的一片。

粮仓里面新麦的香气混杂着血腥味，味道也着实有些难闻。

韩小满说完那句话以后，就往后退了两步。

避开了于秀民殷切的眼神。

于秀民知晓韩小满应该是不愿意让人知道她的特殊之处，虽然很想将她拉过来帮忙，但也不好勉强她。

“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男人嘛，总有几分怜香惜玉的心理在作祟。

当然还有一部分是轻敌了。

觉得自己人高马大的，就小看了人。

天色微亮，大队长将其他人都赶回去休息了。

毕竟第二天还得上工呢。

在场的，就剩下了几个公安还有他和韩小满了。

“小满，你怎么不回去休息？”

“待会儿还要上工呢。”

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他们村里领了三只猪崽回来。

现在就交给韩小满照顾着。

韩小满去年就养过一次。

那头猪被她养得老肥了。

上交给公社的时候，公社还奖励了一个搪瓷杯。

今年，他就多领了一头猪崽回来。

“这个蔡大队长，我需要一个村里人帮忙，就——她吧。”

于秀民假装随意地点了点韩小满。

大队长有些迟疑。

“于同志，她到底是个女娃，让她帮忙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这般血腥的场面——

“同志，你这个想法要不得的。”

高眠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了，你怎么还看不起女人呢？”

“我没有看不起，就是——小满年龄还小呢。”

其实十七岁也不小了。

大队长自家的闺女，去年就嫁人了。

才刚满了十七岁。

大队长其实是不愿意闺女这么小年纪就嫁人的，但是耐不住他女儿自己欢喜啊。

当然，他女儿要死要活想要嫁的那个知青，他也不是很喜欢——

但是她们两个人的情况不一样。

他闺女，他全家都护着呢。

韩小满那个爸，还有整个韩家，除了她亲妈，其他都是靠不住的。

他是队上的大队长，难免要多照顾她几分。

“蔡叔，放心吧，我可以的。”

韩小满开口道。

“可是——”

“不过，有个事情可得先说清楚了，我是帮公安干活，您可不能够扣我的工分。”

“这是自然——”

“若是案子顺利侦破，到时候，会给你奖励的。”

不等大队长说完，于秀民就直接承诺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大队长自然不好意思再阻止韩小满了。

他也只能够一脸不安地离开了。

“你看到了什么？”

大队长前脚赶走。

后脚于秀民就将韩小满拉到一旁小声地问道。

随即下意识地塞了十块钱过去。

韩小满条件反射地将十块钱收好。

一回头，就对上了高眠一脸审视的目光。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韩小满一眼。

心里隐隐有了想法。

他故作随意地靠近了于秀民 。

韩小满转开视线。

慢吞吞地走到了尸体面前。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将手搭在了尸体上。

一瞬间，比之前更为清晰的血腥画面瞬间充斥眼前。

也亏得韩小满捕猎习惯了，这才忍下来了。

“一个穿着黑色粗布，带着草帽的人，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不过，虽然她穿着较为宽松的衣物，但是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女人。”

“而且是王红兵认识的人。”

画面之中，两个人似乎交谈了几句。

而且，在那个女人靠近他的时候，王红兵不仅没有后退，还伸手触碰了她。

就在王红兵放松警惕的那一刻，那女子猛地抽出镰刀，直接捅在了王红兵身上。

下手很利索。

动作很快。

在捅进去以后，还往上挑了两下。

“凶手的右手手腕上，有红色的胎记。”

这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于秀民眼睛一亮。

“还有呢？”

“没了。”

韩小满摇了摇头。

“除却手腕上的红色胎记，她的手极为粗糙。和我也不遑多让。”

韩小满摊开手。

她的手上遍布茧子，伤痕累累。

指关节比其他女人更粗一些。

这是一双常年劳作的手。

其实前两年她的手比现在还要难看，也是这两年时间，才稍微好了一些。

于秀民虽然早就知道韩小满家境不太好，但还是第一次如此具体地感受到。

眼前的韩小满今年不过十七岁——

高眠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双手上。

张口欲言，一时半会儿的，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只能够从兜里默默地抽出两块钱，还有一些工业票递了过去。

“你这偷听，还真是光明正大。”

就站在他旁边听，一点儿都不遮掩。

当然，于秀民并没有想要隐瞒高眠。

拉着韩小满走到一旁，也只是习惯性地举动。

村里人不太清楚韩小满的本事，但是他们公安分局那边，大部分人心里都有数了。

只是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上面破四旧的旗号还喊着呢。

多少也要遮掩几分。

“我这可不是偷听，就是直接听。”

“死者的死亡时间，根据这尸体的僵硬程度，应该是在四个小时之前。”

现在是凌晨五点左右，也就是说他是在凌晨一点的时候死的。

三点左右才被发现。

韩小满又走到装粮食袋子前。

将手放了上去。

“两个男人在偷粮食，一个身形微胖，一个偏瘦。”

“裹着黑色布料，也看不清楚脸，不过，其中一个，在经过王红兵尸体的时候，还踢了他一脚。”

“他穿着黑色的布鞋，鞋底还有些泥巴。”

“也就是说，是三个人做案?”

“我觉得应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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