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杀生

临阳城外，荒废破庙。

苏敛将昏迷不醒的鸳瓷安置在草垛上，转身就去生起了火。

随着一束火苗的窜起，这荒凉地多了一丝温暖。

天色渐暗，苏敛先是看了眼尚在昏迷的鸳瓷，随后又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木柴。

“唉。”

叹息过后，便是一夜。

……

翌日清晨。

破庙外的世界，尽是灰蒙蒙一片。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鸳瓷虚弱的依靠在缺了佛头的石像上，语气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神情木讷宛如一个断了线的木偶。

苏敛正仔细的擦拭着长剑，他没有抬头：“临阳城全是搜寻你的人，哪里人多就去哪找，多跑几次自然就找到了。”

鸳瓷双眸略显空洞：“你不该来的，命丧临阳或许才是我的归宿。”

此话似是触动到了苏敛，只见他脸色很是凝重道：“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生死看的这么轻？你可知世上有多少人因为不想死而干了多少苟且的事，他们都只是为了活着。”

鸳瓷轻轻摇头，道：“我如今已经是个废人，我刘鸳瓷不是他人，宁死也不愿苟活。”

苏敛轻叹口气，在将手中长剑归鞘后，他起身拿出一个水囊并来到鸳瓷身前递了过去。

“那等粗浅的点穴手法明明只需一个时辰便可自行解开，你当时为何非要逆行气血去冲破穴道，搞得如今经脉堵塞，穴位封闭？”

鸳瓷接过水囊饮了数口，直到咽喉干燥感褪去这才开口道：“那家伙当时要轻薄于我，女人的清白就像你们男人的尊严一样，不容践踏。”

苏敛闻言一愣，道：“若是如此，那你的所作所为确实不算过分。”

“呵……”

鸳瓷发出一声冷笑后，又低头沉默了许久问道：“秋无际他……可曾来？”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来。”苏敛没有正面回答，下一刻他又转头望向门外的方向道：“下雨了。”

“所以呢？”

“雨会驱散气味也会遮掩住脚步声，就像此刻外面正躲藏着五个宵小。”

鸳瓷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你要怎么做？我记得你一直在山上可从没跟人交过手。”

苏敛摸了摸腰间的佩剑，意有所指道：“若不取对方性命，那交手的意义又何在？此时不同彼时，出了人命也非我本意不是？毕竟我可不是大师兄……”

“什么意思？”

苏敛嘴角微微扬起，道：“我会杀生。”

说着，他抬腿向外走去，只留下一个挥手的背影。

“你好好歇息，我去去便回。”

……

庙外的苍穹乌云密布，天水伴随着雷鸣而倾。

苏敛于庙门三尺开外而立，任凭雨水拍打着衣衫。

狂风肆虐吹乱了他的长发，而他仅仅是拔出了腰间的三尺青锋。

“五位江湖的朋友，若你们还不离去，那就是在逼我待会宰了你们。”

“哼！狂妄后生，黄口小儿也敢口出狂言。这庙里的女人你保不了也护不住。你若执意不退那便让老夫来会会你，看看你究竟是在说大话，还是真的有些许本事。”

随着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就见一道佝偻着身子的人影从树木丛中走出。

那是一个看似年过六旬的老者，单从面相上来看倒是颇为的和蔼。

“小子，老夫乃是……”

可惜，他话还未说完，一道寒芒已然从他脖颈间掠过。

“谁管你是谁？”

老者僵硬的扭过头，他惊骇的看着那后生小辈，不敢置信道：“好……好快的……剑。”

丝丝殷红伴着雨水从剑尖滑落。

苏敛没有言语，毕竟跟一个死人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随着老人倒地，暗处的四人也是纷纷现出身形。

先前的那一剑，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青年是如何出的手，故而神色很是忌惮。

“不知这位……少侠出自何门何派？”

苏敛本不愿回答，但又想起师父他老人家曾说过，有时借势也未尝不可，毕竟师者的名就是为了给徒弟撑腰用的。

一念至此，苏敛挺直了身子，语气颇为自傲道：“玄鸟峰，水龙吟。家师，南柯梦。”

“嘶。”

四人皆是大骇，其中一人看着破庙内似是极为不甘，他咬着牙道：“那女人……难道就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苏敛随手舞了个剑花，冷声道：“你们自始自终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退，要么死。”

四人彼此相视一眼，他们心里清楚，即使四人联手也绝非眼前青年的对手。

片刻后，他们果断拱手道：“英雄出少年，今日吾等认栽，告辞。”

……

“果然，要想混迹江湖那就必须得有个厉害的师父。”

看着回到破庙就迫不及待搓手生火的苏敛，鸳瓷不免感慨道。

苏敛因为淋了一身的雨水，此时经风一吹身子不免有些哆嗦。

“你还别说，人活一世，要么挣钱，要么争权。唯独家师不求名不为利，闲云野鹤随心自在。”

鸳瓷牵强一笑：“你若是天下第一，自然也可以随心。”

“我是什么臭鱼烂虾，也配？自我跟随师父以来还从未见过他老人家出过手，可他仍旧是世人公认的天下第一，单凭这一点，世间便无人能与之比肩。”

鸳瓷看着一脸自豪的苏敛，脑海中不由想起以往在玄鸟峰的日子。

那座山上有一位慈祥的老人，有行事古板的秋无际，有温婉又不失泼辣的楚清秋，有性情懒散的苏敛，还有调皮捣蛋的吴移水与腹黑的江东注……

“我真的好想……好想再去一次玄鸟峰。”

听到鸳瓷的呢喃自语，苏敛回过头却是看到前者那微微泛红的眼眶。

他不是她，自然体会不了她此刻的所思所想。

但苏敛还是笑着道：“只要鸳瓷姐你想，随时都可以去。毕竟在大家心里你可一直都是亲姐姐一样的存在。”

鸳瓷神色有些动容，但还是摇了摇头道：“先不说这个，此地已经暴露不宜久待，我们该尽快动身才是。”

苏敛看了一眼庙外的倾盆大雨，脸色有些担忧道：“现在雨势如此猛烈，以你的身体状况来说可不能再淋雨了。”

鸳瓷沉默以对，苏敛又莫名道：“若是吴移水那臭小子在就好了。”

“他在又能怎么样？”

苏敛轻笑：“他若在我们便能有酒驱寒。”

经他这么一说，鸳瓷不免想起那个小鬼精灵喝醉酒的模样，顿时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他还这么小怎么会对酒水的瘾这么大。”

苏敛揉了揉鼻子，看着愈发精神的鸳瓷，他心里松了口气。

“离谱吧，我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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