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莲刹龙吟

李振是被酥油灯的爆芯声惊醒的。睁开眼的瞬间，他以为坠入了曼陀罗的幻境——十万盏长明灯在冰窟中摇曳，火光穿透千年玄冰折射出七彩佛光。冰壁上凿刻的《龙树菩萨本生经》正在融化，墨迹混着冰水流淌成赤龙形状，与他胸口的纹身遥相呼应。云裳的雪豹皮袄掠过冰面，指尖抚过壁上三道深刻的爪痕："这是吐蕃赞普为镇压龙祸开凿的桑耶寺地宫，你看到的经文是用龙血混合辰砂书写。"

霜雪兽突然弓起脊背，对着冰窟深处发出低吼。李振的龙瞳穿透三重冰墙，看见九条青铜锁链穿透冰封的巨龙，锁链末端系着三百六十五具童尸。这些千年不腐的尸身摆成坛城阵，掌心皆托着刻有"丙辰七九"的玉扣，正是他在沧澜岛所得唐剑的工部编号。冰层下的农妇石像怀抱着婴孩，那幼童额间的火漆印在龙瞳视野中灼烧般刺目。

转经廊的铜铃无风自鸣。云裳踩碎经筒时飞溅的青稞粒，在半空凝成血珠般的冰晶。断裂的转轴年轮纹路与沧澜岛鲸骨上的珊瑚虫生长纹完全重合，轴心暗藏的铜管滚出焦黑信笺，宣德二年的字迹在龙血浸染下浮现："雪域大疫，龙脉异动致生民石..."最后的"化"字被冰窟深处传来的法螺声撕裂。

十二张金刚舞面具从经幡后浮出，持人骨法器的僧侣踏着禹步逼近。他们的关节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与海底机关城的青铜人像如出一辙。为首者掀开面具，露出青铜浇筑的面容——正是本应葬身火海的田承嗣。霜雪兽的冰箭在触及僧侣法器时诡异地汽化，辰砂镀层释放的伽马射线让李振鼻腔涌出滚烫的铅液。

"天竺星术，吐蕃巫蛊，汉地机枢。"田承嗣的声带摩擦出金属刮擦声，"龙族文明本该在三教合流中重生..."话音未落，云裳的琵琶弦尽数绷断，音刃劈开冰层露出深埋的《龙藏》铁券。李振的血滴在"禁止甲子年龙脉开采"的铭文上，铁券突然熔化成赤龙形状——碑文记载着玄奘西行携带三百龙胎的秘辛，每一枚都藏在佛经梵匣中。

冰窟崩塌的轰鸣中，李振抓住即将坠入裂缝的梵匣。莲花锁吸收龙血的瞬间，匣内传出胎儿啼哭，频率精准对应龙吟的次声波长。云裳的尖叫刺破雪崩的咆哮，她的襦裙下伸出青铜尾椎，与海底水晶棺中的克隆体特征完全一致。十二尊鎏金佛像的眼珠突然转动，黑曜石瞳孔映出三百年前法会的恐怖画面：密宗上师的胫骨笛声中，信众皮肤下凸起龙鳞疱疹，七窍流出的血在雪地上凝结成西夏文的"噬"字。

霜雪兽在暴风雪中结出冰茧，表面星图与青铜人像掌纹交相辉映。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冰穹时，李振听见梵匣中传来自己的声音："杀了我..."怀中的玉珏突然拼合完整，囚龙柱的星图纹路在他皮肤上蔓延，每一道裂痕都对应着海底机关城的齿轮轨迹。远处雪崩吞没了机械僧侣的残骸，田承嗣的青铜头颅在冰面上滚动，嘴角仍凝固着诡异的微笑。

冰窟最深处的童尸阵突然颤动，三百六十五枚玉扣同时亮起。李振的龙纹刺破指尖，血珠滴落处，冰封的巨龙睁开了黄金竖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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