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外卖箱里的哭丧鬼

凌晨一点十七分，韩风蹲在城中村巷口数路灯跳闸次数。三轮电动车的外卖箱突然震颤起来，发出类似旧式收音机调频的沙沙声。他掀开箱盖的瞬间，哭声像被拧开阀门的煤气罐般喷涌而出——那是个巴掌大的纸扎手机，屏幕亮着刺目白光，循环播放某段葬礼录像。

"这他妈哪个孝子贤孙塞进来的？"他捏着纸手机的手指发麻，屏幕上飘过密密麻麻的弹幕：【阴间996】【阎王要改第三十八版PPT】。哭声忽然转为机械音："兄弟，能帮我给阎王殿投个差评吗？"

尹月菱的电话来得蹊跷："是不是收到个会哭的纸壳子？往听筒倒三分糖波霸奶茶，要顺时针摇晃三下。"背景音里传来碎冰机碾压符纸的脆响。韩风刚按指示操作，纸手机突然膨胀成平板大小，弹出一份《阴间劳动仲裁申请书》，申请人署名"张伟"，死亡原因栏填着："连续熬夜做PPT触发心源性猝死"。

"生前给老板做，死后给阎王做..."电子哭声带着电流杂音，"上周中元节，阎王说我做的生死簿排版像狗啃的！"屏幕闪烁间弹出个阴间钉钉群，群公告写着："本月KPI：超度亡魂数量挂钩孟婆汤提成"。

尹月菱骑着粉色小电驴杀到时，韩风正用外卖筷子搅动纸手机主板。她夺过设备塞进保温袋，泼上奶茶的瞬间，纸手机发出吸珍珠的"咻咻"声："这甜度...是活着时喝不到的奢侈..."哭声渐弱成啜泣，屏幕亮起段监控录像——某间深夜办公室，穿格子衫的背影正对着电脑狂吞止痛药，显示器右下角时间显示：03:47。

"你们搞阴间IT的也用钉钉？"韩风戳着屏幕上飘过的【阎王已读不回】提示。纸手机突然震动："上周孟婆汤KPI没达标，判官让我把奈何桥广告位改成竖屏视频..."弹窗蹦出阴间版剪映界面，特效库里清一色"魂飞魄散""厉鬼美颜"滤镜。

尹月菱掏出激光笔照射纸手机接口，烧焦处腾起青烟，竟飘出烧烤摊的味道。"这是去年科技园猝死的程序员，"她调出某企业年报，"他们公司给死者电脑植入虚拟人格，美其名曰'数字生命延续计划'。"屏幕上的《阴间劳动法》突然被篡改，加班费一栏变成："奖励孟婆汤加料版（香菜味）"。

真相在晨光中浮出水面。韩风循着IP地址找到城中村某地下室，破门而入时，五台服务器正冒充阎罗殿官网。某个秃顶男人跪在成堆的纸扎手机前，屏幕上的阴间钉钉群仍在跳动："张伟"的账号突然@所有人：【活着的兄弟，记得清空浏览器记录再猝死】。

"你们比真阎王还缺德！"韩风抡起服务器电源线。尹月菱已黑进系统，将"阴间KPI"替换成反诈宣传片。最后一台主机死机前，屏幕闪过张伟生前的最后一条消息：【妈，今年清明我加班，不用留饭了】。

朝阳刺破云层时，纸手机在阳光下蜷缩成灰烬。韩风的外卖箱里多了杯珍珠奶茶，杯底刻着新标语：【拒绝赛博纸扎，活人请喝真糖】。远处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某公司"数字生命部"的招牌正在被工人拆卸，碎玻璃在晨光中闪成点点泪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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