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房飘进第三十七瓣樱花时，姜云璃的笔尖正悬在少年滚动的喉结上方。松香粒子在光束里浮沉，勾勒出他拉大提琴的锋利轮廓——像一柄收在麂皮鞘里的波斯弯刀，她想着，笔锋不自觉地添了三分戾气。
"啪嗒"
混着玫瑰金闪粉的钢笔摔在柚木地板上，沈烬的马丁靴堪堪停在笔尖两公分处。姜云璃慌忙将速写本翻到空白页，却听见一声短促的轻笑。
"原来美院的人体素描课，"琴弓在弦上擦出危险的颤音，"已经进化到需要偷拍素材了？"
姜云璃的耳尖瞬间烧起来。她抬头迎上那人戏谑的目光，发现他左眼尾缀着颗泪痣，像谱号旁不慎溅落的墨点。
"我在画樱花。"她故意将本子转过去，满纸纷飞的花瓣间隐约可见大提琴的弧线。
沈烬用琴弓挑起滚落的钢笔，金属笔帽折射出他袖扣的暗纹。当他俯身将笔递到女孩面前时，姜云璃嗅到雪松混着广藿香的气息——像是暴雨前夕的针叶林。
"下次记得擦掉琴谱架的反光。"他指尖敲了敲速写本边缘，那里赫然映着大提琴f孔的形状，"还有，你睫毛膏晕开了。"
姜云璃下意识去揉眼睛，却被他擒住手腕。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她眼下，举到光线下端详："丙烯颜料？"
"星空系列的肌理实验。"她抽回手，从帆布包里掏出半管群青，"要试试吗？"
沈烬突然将琴弓横在她眼前："知道怎么画弓毛的张力曲线吗？"没等她回答，他扯下领口的银链子拍在谱台上，"赌你三分钟画不出这把弓的灵魂。"
姜云璃拧开普鲁士蓝的瓶盖，突然将颜料泼向落地窗。正午阳光穿过蓝色玻璃，在沈烬脸上投下深海般的光斑。她飞速勾勒着那些游动的阴影："琴弓的灵魂不在马尾毛，在操纵它的手指。"
笔尖突然顿住。速写本上映出沈烬放大的面容，他不知何时凑到近前，鼻尖几乎贴上她颤抖的睫毛："错了，灵魂在弓与弦接吻的刹那。"
心跳漏拍声中，姜云璃瞥见他衬衫第二颗纽扣的刻字——"Lacrimosa"，莫扎特安魂曲的章节名。
"哭吧。"他忽然退后三步，琴弓划过虚空，"这才是真正的偷拍费。"
大提琴呜咽着漫过《泪雨》。姜云璃发现自己的速写本上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周四下午三点，拿真正的星空来换你的灵魂。
当她追出门时，只看见走廊尽头翻飞的黑风衣下摆。樱花掠过他肩头，像扑向火焰的苍白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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