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暴雨夜的孤注一掷

暴雨砸在共享电动车头盔上的声音像催命鼓点，林琛透过起雾的护目镜盯着手机导航，胃部传来灼烧般的绞痛。他已经连续三天用便利店临期面包应付三餐——省下的钱刚够支付母亲今晚的血透耗材费。手机防水袋突然震动，订单详情里“帝王蟹三吃套餐”的价格标签刺得他瞳孔收缩，4888元的数字在裂成蛛网的屏幕上扭曲成带血的镰刀。

电梯镜面映出他湿透的蓝色外卖服，安全扣上三年前“年度单王”的镀金奖牌正在剥落。那时他刚把母亲从县城接来治病，以为拼命跑单就能填上医药费的无底洞。防水袋再次震动，戴着蒂芙尼蓝钻戒的客户发来自拍视频，背景音里的小提琴声裹着尖锐的催促：“超时十分钟就投诉！你们这些底层猪活该淋雨！”

当他抱着保温箱在消防通道狂奔时，右膝旧伤突然发作。三年前那场车祸的记忆碎片扎进脑海——醉酒逆行的保时捷车主、法院调解室里甩过来的二十万现金、母亲病床边滴滴作响的监护仪。在67层转角，保温箱锁扣毫无预兆地崩开，牡丹花造型的鲟鱼子酱随着刺身盒翻滚坠落，冰雾托着橙红蟹膏在台阶上泼溅出诡异的图腾。赔偿金额在脑中炸开的瞬间，88层传来香槟开启的欢庆声，像是命运在云端发出的嗤笑。

破庙街便利店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林琛把五个硬币按在收银台时，硬币边缘的锈迹在玻璃上蹭出血丝般的痕迹。老板正在看《巨奖得主秘闻》纪录片，投影仪将1.7亿奖金数字投在过期食品货架上，那些发霉的饼干盒突然像镀了层金箔。穿阿玛尼大衣的男人撞进来时，雪松味的古龙水气息混着雨水的腥气灌入鼻腔，金表擦过他开裂的指尖，二手华为手机摔在地上，屏幕裂痕正好割碎站长发来的语音转文字：“财务说现金结账，你懂的。”

打印机吐出滚烫彩票的瞬间，窗外传来城管拖车的刺耳摩擦声。林琛冲进雨幕时，瞥见黑雨衣人钻进无牌宾利的侧影，车尾灯在积水路面拉出血痕般的轨迹。纪录片旁白鬼魅般追上来：“真正的幸运儿在按下确认键时，就签下了魔鬼契约。”他回头望向便利店，蓝光映亮老板后颈的蜘蛛纹身——和三个月前失踪彩票店主的新闻照片一模一样。

医院的消毒水味混着霉味涌进鼻腔，公共电话亭的金属按键冻得他指尖发青。护士长的冷笑从听筒里渗出：“22点前不缴费就拔管。”透析室方向突然传来骚动，实习医生撞翻的推车让生理盐水与破伞同时砸在地上。那张彩票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飘进血透室，正粘在母亲干枯的手背上。监控画面里，病床监护仪跳动的曲线突然扭曲成彩票数字，窗外闪电照亮天台上的黑雨衣人，银色手提箱的LED屏闪烁着02 07 13 18 22 29——与他攥着的彩票号码分毫不差。

母亲的眼皮在呼吸面罩下微微颤动。这个被尿毒症折磨七年的农妇，中指正以奇特节奏叩击床沿。林琛不会知道，此刻在三个街区外的五星级酒店顶层，穿黑雨衣的人摘下兜帽，露出与他母亲年轻时近乎复刻的眉眼。液晶墙上的监控画面分割成便利店、医院走廊和血透室，戴着蜘蛛戒指的手指轻点屏幕，将林琛捡起彩票的瞬间定格成数据洪流中的一粒尘埃。

暴雨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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