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秦九郎闻声抬头仰望星空。只见 星银河一侧北斗七星中的文曲星光华大盛， 迸发出一道不可直视的强光从太阴星划过 ，脚下大地疯狂震动，那空中的弯月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圆 。秦九郎惊呼“长星凌月”与此同时少年脑中闪过 一连串景象 “一额生四目的虬须老者用刻刀艰难的在龟甲上篆刻” “一官员 提笔写道君子居其位，则思死其官；未得位，则思修其辞以明其道” “一将军愤然挥笔疾书，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一女子在墙上提下，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后投池自尽””一乞丐冻饿倒毙路旁 临终写下 “而今不食嗟来食，黄犬何须吠不休“秦九郎额上冷汗如雨，眼中血泪交流，痛到以头抢地仰天悲号。少年十指抠进青砖，额前鲜血在锁龙阵的残阵上洇出殷红轨迹。他对着复圆的明月嘶吼，声浪震碎池中凝固的水银字迹：

"仓颉泣血凿天纹！韩愈瘴江祭鳄文！岳武穆朱仙镇裂甲！徐君宝妻临安题壁！"”永嘉诗丐绝笔“

每喊一句，太液池底便浮起对应古卷：

龟甲裂纹化作《尚书》"人心惟危"

谏官血书凝成《争臣论》残碑

将军断枪拼出《满江红》残血

女子裙裾浮现《断肠集》绝命诗.....

..............

"你们剜心刻骨传文脉..."他撕开衣襟露出敦煌飞天的刺青，那些颜料竟是用霍小玉消散时的诗魂砂所染，"可曾料到千年后的不肖子孙，连'仁义'二字都要靠断剑残碑来温习！"

空中圆月突然迸裂，碎成二十四道银河。秦九郎的瞳孔里映出洛明川正在熔炉中重铸的龙渊剑 画面一转 洛明川身负重伤濒死的身躯在太液池底挣扎，而龙渊剑——剑身上"老吾老"的铭文正被安诺泰残存的黄金溶液侵蚀。他突然顿悟那些走马灯般的画面并非幻象，而是国师鸿化时 将毕生数百年修为转化成宏愿，在千年诗魂加持下使文曲星拟人活化，在龙脉断绝前，将华夏五千年气运尽数灌入守鳞人识海。

"原来我等的宿命..."他踉跄着抓向空中浮起 “天不悔祸，谁为荼毒？念尔遘残，百身何赎？”残页，悲愤墨迹突然活过来缠住手腕，"不只是补天，是替这些撞碎在南墙的头颅...喊出最后一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祁连山顶的积雪轰然崩塌，雪浪中浮现出霍小玉消散前的唇语。秦九郎突然朝着吐蕃国师所化的石佛叩首，嘶哑声音穿透正在坍塌的镜像长安：

"列祖列宗在上！后学秦九郎今日立誓——纵使诗魂化齑粉、龙脉碎作星辰，也要让洛书河图的经纬...永远缚住这柄名为'遗忘'的屠刀！"

秦九郎身上缓缓浮现饕餮纹。

少年撕开的《鲁班书》突然无风自燃。泛黄的麻纸在灰烬中重组，战国篆字扭曲成带血的楷书。"菜无心必死，人无心可活——此术名'剜心代僵'"他猛然咬碎舌尖，将精血喷向天空倒悬的太液池 ，鲜血如箭，遇风化作清白二色的流光射入太液池中。

太液池————墨绿色毒液泼洒在洛明川的前胸伴随升起的青烟腐蚀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安若泰！"池底某具青铜棺发出嘶吼，"棺盖应声炸裂，飞出三百枚淬毒银针——正是当年唐门少主改良的"牵机引魂针"。银针遇血化为墨色游丝，霎时射入曲娘子的身躯 顺着锁骨下的烙伤钻入经脉。

安诺泰的星火教禁制锁链突然绷直。那些用波斯猫眼石铸造的"利"字算珠，此刻正被鲁班书新显现的"无心诀"反向侵蚀。曲娘子瞳孔里浮现出双重幻象：

水银池面忽然映出长安永宁坊的雪夜。她想起自己高烧濒死时，是坊口卖毕罗饼的唐婆用艾草替她刮痧；想起洛明川为给她讨回被粟特商人克扣的工钱，在朱雀大街当众背诵《唐律疏议》“公私市易 , 若官司遣, 或贵或贱 , 令价不平 , 计所加减之价 , 坐赃论 ..."。；想起秦九郎教孤儿们唱"长安少年游侠客"时，总把最后半句改成"相逢意气为君饮"。

琵琶骨上的黄金戒律瞬间崩裂。

曲娘子突然发出一声嘶吼 ：“裂金枷碎玉尘，愿裁天窟缝寒春。”

染毒的银刃在空中硬生生转出半轮满月劈向安若泰，刀光里浮现出幼年的她偷偷修补过的敦煌《药师经》——安诺泰曾命令她刮掉经卷金粉熔铸酒器，她却用胭脂混着泪水把"慈悲喜舍"四字描了又描。

商奴印"的黄金算珠一颗接一颗爆开，每粒炸裂的"利"字都在空中化为灰白暗淡的灰烬。安若泰举鞭硬挡时，耳听一声怪异的龟兹变调，忽然左眼一黑，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传来”摘星手！“他摇头狂吼道。曲娘子反手将银刃插进安若泰背心处背着的驼皮水囊——那里面装着用来腐蚀龙脉的拜占庭绿矾，此刻正顺着金索纹路倒灌进他的心脉。

"这是..唐玉川的...反针绣..."曲娘子一个旋身鹞子蹬将安若泰踢入池底。她咳着血沫倒下，“小玉我替你报....."手中却紧握着半片素绢。那是从自己唐装衣角撕下的布料，上面歪歪扭扭绣着霍小玉教她的游子吟，此刻正裹住不断渗毒的铜镯。

池底的安若泰全身泛起铜绿，绿锈向刀创聚集，凝住喷血的伤口。他咬牙握住插在背后的银刀嗤笑道“想不到...自己养的狗反被外人喂熟了咬主人”。

"知道我最恨什么？"安若泰眼前一花他透过染血的视线惊异的看到被刺心而死的洛明川忽然闪现在他眼前。身上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内生出赤色龙鳞。他手中的龙渊剑剑锋抵住安诺泰咽喉，"你们这些把文明当商品的强盗。"洛明川突然翻转剑柄重击对方太阳穴——这个出身考古世家的学者，此刻使出的竟是刚猛的的唐刀擒拿术。

池底千棺突然同频震颤，那些被金冕奇毒害死的唐门冤魂，此刻正顺着银刃血槽灌入安诺泰经脉。洛明川的龙渊剑终于斩断最后一根黄金锁链时，整座太液池响彻唐玉川留在世间的最后的毒咒：

"宁化修罗噬汝肉，不教豺狼毁河山！"

曲娘子

左眼映出唐玉川 用手指蘸毒血在她小腹上刺青，每道毒纹都暗合《鸩羽流殇经》心法

右眼闪现秦九郎正在施展的秘术：少年双手合十，用鲁班尺截断自身心脉，将命理嫁接给青铜棺阵

"原来如此..."曲娘子突然呕出带金粉的黑血，那是被星火教禁制污染的毒液，"唐公子当年烙的不是毒印，是连山易的'移星换斗'局！"她撕开后襟，露出脊背上随呼吸起伏的连山易毒纹。

她甩出金算盘，玛瑙珠竟化作苏祗婆琵琶谱的音符，"唐门的'摘星手'要配龟兹乐律才能施展至极致，你看..."

星砂随着凉州词韵律凝聚，在敦煌星图纱幔上拼出丝路全貌。洛明川顿悟："诗魂就是文明交融的经络！

"

秦九郎的鲁班尺三尺尺头尽碎，碎片在空中拼成浑天仪。他用手掌夹起鲁班尺的碎片刺入自己心口："以无心换有心，以残躯续诗魂！"

尺身碎片"哀民生之多艰"的铭文突然脱落，化作”尺作脊梁承劫火，血凝朱砂点龙睛“残句出现在太液池，顺势裹住缓缓跌倒的曲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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