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山

东方天际裂开一道金痕，五指山崩塌的轰鸣尚未散尽。焦土中缓缓站起的身影抖落五百载尘霜，火眼金睛映出苍穹血色——那根定海神针破土而出时，三十三重天的琉璃瓦都在震颤。

"老伙计，久等了。"孙悟空摩挲着嗡鸣的金箍棒，鎏金纹路在他掌心苏醒。五指山最后的碎石簌簌而落，露出下方镇压法阵焦黑的残纹，像极了他背上永不愈合的伤疤。          五指山最后一粒封印石坠入东海时，惊醒了蓬莱岛沉睡的青铜鼎。这尊禹王治水时铸就的神器发出悲鸣，鼎身饕餮纹渗出鲜血般的铜锈。八仙醉倒的琼浆玉液泛起涟漪，倒映出三十三重天外崩裂的卍字符。

九霄云外梵音骤响，佛光凝成的巨掌遮天蔽日。"泼猴！"如来的法相在雷云中若隐若现，三千世界都在回荡这声怒喝。

如来法相眉心的金刚杵浮现裂纹，这柄镇压过十万天魔的圣器，此刻竟在齐天大圣的威压下簌簌震颤。孙悟空嗤笑出声，金箍棒划出的弧光劈开云层："五百年就这点长进？"他足下生风踏碎虚空，残破披风在罡风中猎猎作响，"且看这棒——"

山河倒卷，云海沸腾。两股亘古之力相撞的刹那，星辰明灭如风中残烛。

"你说天道？"棍影织成金色罗网，每一击都在叩问天地，"花果山四万七千条性命灰飞烟灭时，天道何在？"他眼中赤焰灼灼，映出灵山鎏金宝座下的森森白骨，"今日便拆了你这伪善道场！"

灵霄殿的残垣在记忆里燃烧，孙悟空忽然收势转身。筋斗云掠过南天门焦黑的匾额时，他听见自己震碎凌霄宝殿时的狂笑——那笑声如今浸着血锈味，沉甸甸地坠在心头。

傲来国海潮声渐近，咸涩的风中混着熟透的仙桃香。花果山的丹崖依旧擎天而立，只是崖边老松多了道雷劈的伤痕。孙悟空悬在半空，金箍棒险些脱手——水帘洞前的石像落满青苔，却仍保持着棒指苍穹的姿态。

"大...大王？"枯藤后探出张苍老猴面，浑浊瞳孔倏然迸出光彩。霎时间漫山遍野响起窸窣声，无数毛茸茸的脑袋从岩缝树梢钻出，此起彼伏的呜咽在峡谷回荡。

最小的猴崽被推到最前，捧着半颗干瘪的野果："贡品...一直留着..."风化的石座上，五百年前没吃完的蟠桃已成琥珀色的结晶。

孙悟空单膝跪地，指尖轻触小猴额前卷毛。五百年的怒火突然哽在喉头，化作丹崖上炸响的长啸。金箍棒感应到主人的战栗，嗡鸣着在地上刻出深深沟壑——那是个"战"字，最后一笔劈开三丈悬崖。

"从今往后，"他转身望向灵山方向，火眼金睛穿透万里层云，"这花果山的旗，要插到三十三重天外。"

水帘轰鸣，湮没了最后半句低语。但每只猴子都看得分明——他们的大圣抬手抹过眼角时，有星火坠入东海，激起千重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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