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外婆的伤痛

我永远记得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

外婆坐在老藤椅上，手里捏着一块绣着牡丹的手帕，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那一年，我才十六岁......"

外婆是江南一个地主家的小女儿，家里有八个哥哥，一个姐姐。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最受宠的。八个哥哥各自成家立业，有的在城里做生意，有的在乡下打理田产，还有一个在省城当官。

那一年，家里决定迁祖坟。

"你外曾祖父的坟地风水不好，"外婆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帕上的牡丹，"家里接连出了几件不顺的事，你大舅就说要迁坟。"

我记得外婆说到这里时，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来，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棂上。她停下话头，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

"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外婆的声音更轻了，"你大舅说，择日不如撞日，就选在那天动土。"

按照规矩，迁坟要请风水先生看日子，要准备三牲祭品，要请道士做法事。可是大舅等不及了，他说家里生意不顺，官场上也出了岔子，必须尽快迁坟。

"你大舅是长子，他说了算。"外婆叹了口气，"那天早上，八个哥哥都来了，还有你大姨。我最小，就站在最后面看着。"

迁坟的队伍冒着雨上了山。雨中的山路泥泞不堪，抬棺的脚夫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外婆记得，那天山上的雾气特别重，白茫茫的一片，连路都看不清。

"到了坟地，你大舅让人直接挖，"外婆的手微微发抖，"没有祭拜，没有烧纸钱，就这么直接挖开了。"

棺材被抬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棺材里没有尸骨，只有两只老鼠和八粒米。

"那两只老鼠，眼睛是红的，"外婆的声音颤抖起来，"它们从棺材里窜出来，一下子就钻进雨里不见了。而那八粒米......"

外婆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她的手帕掉在地上，我弯腰去捡，发现手帕已经被她攥得皱巴巴的。

"那八粒米是黑色的，"外婆接过手帕，继续说，"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你大舅让人把米捡起来，可是手一碰，米就碎了。"

迁坟的事就这么草草结束了。新坟选在另一处风水宝地，可是从那以后，家里就开始出事了。

最先出事的是八哥。

八哥在城里开米铺，生意一直很好。迁坟后的第三天，他照常去米仓查货，突然发现一袋米里掺着黑色的米粒。他伸手去捡，却感觉手指一阵刺痛。当天晚上，八哥就发起了高烧，浑身起满了黑色的疹子。

"你八舅死的时候，"外婆的声音哽咽了，"全身的皮肤都是黑的，像是被墨汁泡过一样。"

然后是五哥。五哥在省城当官，迁坟后的第七天，他在衙门里突然倒地不起。大夫说是中风，可是外婆记得，五哥死的时候，嘴里不停地往外吐黑水。

"一个接一个，"外婆的手帕已经被泪水浸湿，"就像那八粒米一样，一个接一个地碎了。"

最诡异的是大哥的死。大哥是长子，也是主张迁坟的人。他在八哥死后就开始做噩梦，梦见两只红眼睛的老鼠在他床底下啃食什么东西。每天晚上，他都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大舅死的那天晚上，"外婆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在院子里听见他在书房里尖叫。等我们冲进去的时候，他已经......"

外婆说不下去了。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

"你大舅是上吊死的，"过了好久，外婆才继续说，"可是他的样子......他的样子......"

外婆的描述让我毛骨悚然。大舅是上吊死的，可是他的尸体却是跪在地上的，双手合十，像是在忏悔。更可怕的是，他的嘴里塞满了黑色的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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