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东北老家的风土人情

二话没说，一边系上前襟，一边往外走。男人在后面喊：“孩子不喂了？”充耳不闻，脚步匆匆，追赶游行队伍去了。等随着游行的队伍，绕了几个街巷，才猛然想起来：孩子才奶了几口。

忙三叠四往家跑，一进门，见男人还颠着孩子，在屋里走溜儿呢。孩子倒是睡觉了，只是小眼泪还挂在眼角，泪淌到了耳朵流下的痕迹，依稀可见。

男人没好气地说：“你前脚走，孩子后脚哭。颠簸颠簸好一点儿，睡一会儿；炮仗一响，又吓醒了，又哭，又颠簸，好几起儿了”。

女人后来跟丫头儿（积极分子嘛）念叨：“……您说是孩子重要，还是最高指示重要啊？，哪个重要我这么大人了，还分不清吗？”

那时候的人们思想很单纯，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私心杂念。很怀念那时心无旁骛的人们，很想念伟大的领袖。

再插叙一小段十来年前，跟一个驴友聊天。记得有这么一段对话。丫头儿说：

“现在的我，坐在阳台温暖的阳光下，喝着茶水，读着一本喜欢的图书，是多么惬意的事情。脑海中浮现出有生第一次回老家的情景”。接着就提到了看见昏暗的灯光，那时那刻的心情。

驴友就问我：“还没上学呢，那么点儿的你，记忆应该会有，但是所感所悟，仍记忆犹新，不太可能”。

燕雀焉知鸿鹄志栽？他非我，焉知我经、我历，我喜、我悲，我笑、我愁，我欢、我忧，我甜，我苦。我乐、我泣。

终于到达目的地了。丫头儿和母亲没有去检票口（火车上已经查验过票了），而是径直抄近路，朝爷爷奶奶家的方向走去。

走是拣好听的说。确切的说就是辗转腾挪。说是不拿不拿的，说是不带不带的，但还是有两大包、30公分见方的、用床单之类包着的东西（东北叫包裹皮儿）。

丫头儿只是个六岁左右的小小孩，根本拿不了什么东西。说好听的，自己别磕着、碰着‘别摔着了，即别给母亲添乱，在母亲那里就是烧高香了。

火车站附近，照明还是说得过去的。不知道已被多少人踩压过的路面，结了厚厚一层冰。在傍晚灯光的照射下，直起亮儿。远离车站、走进村庄，到处是黑黢黢的，天还特别冷，一个人影儿也没见。你想，谁没事儿吃饱了撑的，瞎溜达啊。何况，还远远没有达到吃撑了的地步。据说那时候的天气比现在的要冷很多，估计温度不会相差太大，还是肚子里没有油水儿，不抗饿的缘故。

丫头儿母亲用胳膊肘儿，先担着一个包裹，走出大约十来米远，莫回头再来接丫头儿和另一个包裹。如此往复不知道几百个来回，现在想想：母亲遭了多大罪啊。不知道是不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还是丫头儿骨子里就是母亲这样的人，还是继承了母亲的衣钵。现在的丫头儿即便是已经衣食无忧，用时髦的话就是已达到小康水准了，但还是勤俭持家，该花的一个子儿也不能少，譬如孩子的教育：不该花的，半个子儿也别想拿出去。

一次，有人问丫头儿：“若突然有笔1万元的外快（额外收入，譬如中了彩票之类的），你怎么处置？”。

“第一，从来不去妄想这等好处会降临到我的头上。第二，即使有，也会一半先存起来，用于孩子将来上大学之用；另一半也不会因为是‘不义之财‘儿胡吃海塞，肆意挥霍。无非会买一些平时不太舍得购买的东西。譬如：每人添置一件（或一套）有品质的服装”。

连儿子都知道丫头儿的口头语是：吃了、喝了不心疼，浪费了、放坏了心疼。

就拿现在的电信诈骗吧。你不图人家貌似是给的，实则是诱饵、陷阱的小恩小慧，想不牢而获、占点便宜，还会上当受骗？北京话：姥姥。

临近爷爷、奶奶家不太远了，一个女的出来解手（上厕所在院子里，自己搭的简易房），看见丫头儿母女俩了：

“啊，这不是他婶子吗？，快，麻利儿的，把包裹皮儿给我”。

“不用了，包裹皮儿太沉，你还是帮我领着丫头儿吧”（就我这么一个孩子在身边，自然知道丫头儿就是我了）。

庄稼人嘛，力气还是蛮大的。那女的抱起丫头儿，加快了脚步，前脚儿去叫人帮忙了。

因为之前打过电报，告诉了车次，估摸着快到了。所以，听见院子大门“吱嘎”一响，又有脚步声，屋里的人就往屋外走，在屋门口来了个脸对脸儿。见丫头儿母亲没有紧随其后，就立马大步流星地接去了。

满屋子人，一个也不认识。煳了一大锅土豆，掰开直起沙。当时太小了，只记得几件事。

一、睡觉是大通铺，即一大家子人，都在一个炕上睡觉。

二、奶奶还是天天烟袋锅子不离手，守着火盆儿盘腿儿儿坐。

三、姑姑家住东屋，又有哮喘病。有痰得吐是正当的，好家伙，吐完痰，随手一甩，若想不踩着痰，得踮起脚尖方可；

四、用鸟儿刚刚排泄下来的便便，涂抹在手背上，防手皴了，堪比擦手油。又经济又实惠。

五、姑姑的二小子，在铁道上走，摔了一跤。一边用手捂着脑门，一边摇摇晃晃走回家。用炉灰涂抹到患处，血儿止住了。

六、姨家（跟爷爷奶奶住得比较近）女孩五个，跟丫头儿差不多大小的的那个跟丫头儿形影不离，包括晚上睡觉。但还咧个着嘴睡，又不刷牙，口臭得厉害。后来丫头儿就不跟她挨着睡了。白天玩儿还在一起。

七、去镇上的商店，看见比丫头儿还高的圆状炉子，有三分之二都被烧得通红通红的。

八、丫头儿满嘴的东北话。以致于回京有一段时间，还改不过来。

九、歘羊拐一一即玩嘎拉哈。嘎拉哈是满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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