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张凯歌瘦瘦高高的，将近一米八的样子，身材很匀称。为什么在男生身上用这个词，因为他大学读的是健美操，东北的一个本科院校。

张凯歌走路姿势也特别优美，大踏步，或者也有小碎步，身体挺拔，甩胳膊甩的也很好看。

他的穿衣风格跟其他男老师穿的也不一样。

别的男老师都穿一些黑色或者灰色的T恤，而张凯歌喜欢穿白色的，或者浅色的，有的还有中国风的图案。他来学校两年了，也没有被其他男老师同化，自我坚持性还是挺好的。

上半年的时候因为工作上的事跟张凯歌聊了几天，当然聊的基本上都是工作，也有点生活。

比如说，张凯歌说，“我以为梦姐已经结婚了，原来你还没有结婚啊，我也没有女朋友。”我说，“你还小呢。”他说，“我不小了。”那也比我小六岁呢，算卦的还说我的婚姻线是单线，有事没事冲着西边祈祷，赶紧让我跟甄聪结婚吧，而且我不会提结婚的事，等着甄聪提这个事。到时候我再答应就好了。

比如说，张凯歌说，“梦姐，你朋友圈发了一些美食，我看你挺喜欢做饭的，我也喜欢做饭，有机会咱们可以一起做。”

我一直把张凯歌当成同事，当成弟弟看待，他突然说这句话，很明显是在跟我表示，我假装没有听懂，我说，“我之前挺喜欢做饭的，现在不喜欢做饭了。”

好像张凯歌听出来了我是在拒绝他，脸色变了。

可是张凯歌，你比我小六岁，我真的不想占你的便宜，而且咱们是一个学校的，咱们要成不了的话，让大家看笑话多不好啊。我心里这样想的，嘴上没有说。

不过，我确实想了一下如果跟张凯歌成了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我俩一起上班，下班的时间不一样，我会有晚自习，体育老师没有晚自习，那他不等我的话，就得一个人打车回家，或者一个人开车回家。如果等我的话，那白白的耗费时间，还不如回家做做家务，或者休息一下。当然了，如果这个人换成是甄聪，我会觉得都不是问题。不对，不能换成甄聪，我找老公不想找同行，甄聪还是继续干建筑行业吧。

上半年五四汇演的时候，我们教学组出了个节目，是跟跳舞有关系，说起来是舞蹈，动作简单僵硬，就像是健美操一样。当然我不是说健美操僵硬，是没有民族舞蹈那么柔软。我们找张凯歌给我们指导了一下动作，主要是我跟张凯歌对接，也就是那次我们才加上微信。张凯歌的微信头像也是一个舞者，卡通样子的，特别清秀，后来得知是他自己的照片做的卡通样子。感觉张凯歌特别有生活气息，不急不躁的生活模式。

我问张凯歌，“你在外边带学生了吗？”

张凯歌淡定的说，“没有，没想过这个事，我的水平不是那么高，担心带不好。”

我不知道这是张凯歌谦虚的表达，还是事实情况。虽然我看了张凯歌跳健美操，我不知道评价准则，也不知道如何算好和不好，但是我看着还是很舒服的，强健有力量，动作不猥琐，很大气，如果让我评价打分的话，我会给很高的分数。那一次室内练习室没别人，就我们两个，他说要给我展示一段，我说行。他用混合音响播放着时而强劲时而缓和的音乐，张凯歌的动作卡着节点，一张一弛。我看的入迷了，待张凯歌跳完坐在旁边休息了好一会，才发觉已经结束了。

张凯歌喘了会儿气，说，“真是年龄大了，我之前跳几遍都没事，现在不行了，哈哈，怎么样？”张凯歌向我走过来，我说，“这个舞蹈的时间这么长，动作幅度那么大，当然会累一些了，像我，即便是会跳的话，也跳不下来。”

张凯歌说，“这是我毕业设计的一部分，当时我还得了个优秀奖。”

“真是好啊，太厉害了，在咱们学校庙太小了，你可以去外边的世界闯荡一下，你资质这么好。”我不知道说什么，夸了他一番。

张凯歌说去干了一年，太不好干了，优秀的人太多，自己的能力还是有限。性格上比较适合体制内，适逢疫情，就在家里复习考编制，当时五百多人考这个岗位，考了个第一名。

张凯歌说着话，已经坐在了我旁边，我大脑有些空白，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做什么，我看看头顶的天花板，有些陈年老旧，泛黄了，还有些灰尘。

张凯歌又站起来走开了，去看他的手机。

我也拿出手机来看，马上就要下课了，我找个理由走了。

后来我并没有感觉不好，我觉得是在我面前，他感觉有些不舒服了，不过也没有影响大局。第二天五四汇演之后，我跟张凯歌再也没有发过微信，没有联系。偶尔路上见到了会打个招呼，说几句话。

后来甄聪问我跟男同事之间的事，我跟他讲了张凯歌，我没有跟甄聪说他的名字，只是说体育老师。甄聪说体育老师对我心动了。还说体育老师是属虎的，跟我们的属相猴不符。我说我不知道啊。

顺便上网查了一下，还真是相克。

属猴的首先跟属虎的相克，其次是属猪的。袁自凯就是属猪的。

照这么说，我只能找甄聪了。

我是不是迷信了，是甄聪先提的，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跟张凯歌的属相相克。

甄聪说他没有算过卦。

我为什么会在昨天去算卦，我那么迷信吗？在我之前排队的人，病的挺重，去医院查说没事，但是还感觉难受，就去算卦那里问了问。有的时候，医学解决不了的问题，找算卦的说说，可能会蒙对，也可能是寻求心里安慰。

我之前也是不信的，我爸妈也不太信。

我刚刚工作的时候，相亲了几次，总是不成，我不着急，我还会跟孙悦讨论这些男生，当个笑话说。我爸妈想给我看看，谁知天下父母心啊，算卦的说我事业上挺好，婚姻上在接下来一年里不行，没有姻缘，大家也能看到，我的确在接下来一年里没有结婚对象，直到多年后的现在，我才有甄聪这个男朋友。我已经工作八年了，时间挺长了，之前真没想到会这么晚不结婚，我以为三十岁之前会生两个孩子，结果呢，三十二了还没有结婚。

我爸妈说，那就慢慢的来吧，不着急。我爸妈也觉得我特别好，父母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好。村里一句老话，说，“庄稼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因为说庄稼的时候说哪个好，就可能引来小偷，所以要说别人的庄稼好，说自己的庄稼不好。而孩子就不一样了，即便是说自己的孩子好，也不会被别人偷走。那会儿我二十六岁，我爸妈觉得我还小，而且相亲挺多，总会有看对眼的。没想到三十二了，还没有结婚，这是意外，算卦的大叔说，这是我上辈子作孽造成的。

后来相亲总是不成，有病乱投医，我自己去算卦了，先去算了个观香的，是个大姐。在一个套间里，有个佛像或者什么像，已经记不清了，红色和黄色，桌子上放着大家的香钱。

大姐拿着一大捆香，点着，同时问我的生日。大姐把香插在香炉里，问我，“你想看什么？”

我说，“婚姻和事业。”

大姐说了一堆，大致是说，事业会非常好，不缺钱，发婆婆家，旺夫，明年春天夏天会有姻缘。

关于事业，我觉得一般，到现在我还是一个普通的老师，不是主任不是校长的，其实把我放在那个位置上，可能也干不了，因为会有乱七八糟的事，我处理不好。

发婆婆家这个事，我是很开心的，希望夫家会越来越好。现在我会把这几年我家挣钱少的原因归于我没有出嫁，我是不是太喜欢揽责任了，对就是这样，我喜欢揽责任，所以我精神内耗。在甄聪这里我也揽责任，正好他喜欢推卸责任，搞得我内耗很严重，幸好有孙悦开导我。

大姐说的我之后有姻缘的事，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有结婚，可能那只是有可能找到结婚对象，而不是一定会结婚的。

又过了两年，没有结婚，我有些着急了，我听到别人结婚放炮都会难受，真的是胸口疼，不是针扎，是比较钝的那种疼。后来我就成了毛病，这个持续了将近一年，就是听不到看不到别人结婚，我也会疼。疼的时候，我就暂停手中的工作，持续几秒钟，过了那个劲也就没事了，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有一次跟一位医学同学一起吃饭，我跟她说这个事，我说刚刚疼了一下，她说，“看你的表情，你不是很疼，没事的。不需要治疗。”我同学这样说了，就放心了，过了半年后的体检说肝内有个小囊肿，肺有部分呈纤维灶，可能跟这个有关系。很多病都跟情绪有关系，那段时间情绪不好，就导致了新增的肝的问题。关于肺的问题，之前就有。

有病乱投医，心口难受，病因也知道，就是没有结婚的原因。

我又去一个大爷那里算，这个算的程序是这样的。先问我姓名和生辰八字，他在一个本上写写算算。写了不少于五分钟，终于，大爷开口说话了，说，你问吧。

该我说话了。

我说，我的婚姻。

“你命里无官，就是是无婚，”大爷这样一说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大爷接着说，“意思就是你会晚婚。”

“你今年会有个坎，已经过去了，接下来会比较顺。”

其实接下来，我也没有觉得顺，还是普通的生活，评职称也没评上，弄个荣誉也没弄上，哪里有顺了。

你的命特别好，聪明，有钱，只是晚婚而已，命里说你是35虚岁结婚。现在离35岁还远着呢，我得等到那个时候，我这几年怎么过呢，谈男朋友很耗费精神的。

我顺便问了一下我跟刘懿德能不能成，大爷说我跟刘懿德八字很合。

我说，“刘懿德总是拖着，没有进展。”

大爷说，“八字上你们很合，他旺你，对你会特别好，你也可以看看其他的男生，别光指着一个。”

大爷为什么要这么说，是我们成不了吗，好像不是。大爷算卦靠的是套公式，公式里说我跟刘懿德是合的，但是根据实际情况，还有好多其他的因素所影响，比如经济上，学历上，见识上等等。好多因素可能会导致成不了，不能只靠八字。

在经济上，前边说了，刘懿德嫌我家没钱，也就是没有上千万的资产，他觉得他家有钱，别的先不看，先看家里有没有钱。其实如果真成的话，他也不会扶贫，我家也不会要他的钱，我也不会要他的钱，我自己挣的工资完全可以够我花。在学历上，他在国外读了个水硕，毕业了，又在国外读了个水博，正在读，按照他的意思，他可以顺利毕业。在见识上，我觉得我算是普通人，没有见识过上海的先进文化，我觉得也没什么，即便是我去了上海打拼，还是处在上海的底层，住着地下室，挤着地铁，还不如在三线小城市呆着呢。刘懿德说，“你应该出去走走，去拓展一下视野，去见识一下大城市。”他嫌我没有去北京上海打拼，没有去怎么了，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大城市吃苦，因为我没有去过，所以刘懿德觉得我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这几项综合起来，他是看不上我的。那我为什么之前还坚持了一下，他是有点钱，在上海打拼过，但是他长的难看，身体肥胖，长的矮，声音不男性化。我以为可以全方位的综合考量，没想到我错了，他是爱钱的，他要找有钱的，而我没钱。

就这样，哪怕是八字合的我们，最后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我们就断了联系。

断联系之前，他说，“我觉得你挺好的，就是没钱，要不然我还是挺中意你的。”

跟他没有成也挺好，才会有后来的甄聪，相比而言，虽然甄聪没有刘懿德有钱，但是甄聪其他方面是很好的。而且这次是在大叔那里算的，没有用生辰八字，大叔说我俩能成，我俩就能成，每天我都会遵守大叔的安排，冲着西边祈祷，祈祷我跟甄聪能结婚。

刘懿德那个时候说自己忙，没空见我，其实是假的，他去跟别的朋友一起吃饭，他发朋友圈了，被我看到。他去串亲戚，他去酒吧。他有时间，但是没时间跟我见面，就是他不想见。

刘懿德的头像是他看摄像机的照片，他的朋友圈全是展现的贵的东西，就是生活中看到什么贵，或者买了什么贵的，他就发什么。比如去吃饭，他拍照龙虾。他家过年去海南，他发去海南的有关的东西，他发他去读博士带回来的东西等等。我偶然看到一篇公众号的文章，说像刘懿德这样的人，是自私的。我的确感受到他的自私了，他的利益最大化，他只为了他自己，所以他适合开公司，他开了一家广告公司。他在上海的时候，跟一个大六岁的姐姐谈恋爱，同居了两年，都没有告诉他爸妈他有女朋友。后来，他回来工作了，是那种断崖式的离开，马上就让女朋友搬走，把房子租出去。那个姐姐快四十岁了，人家肯定是奔着结婚去的，都同居了两年了，说离开就离开，太狠心了。刘懿德说，前女友是干科技行业的，这里没有适合她干的工作，这都是借口，强加的借口，因为雄安新区和北京都可以找到科技相关的工作，刘懿德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大好人，把分手的原因归为找不到工作，实际情况是也没有找，断崖式分手，多么绝情。

大爷说刘懿德有外财和内财，内财是正儿八经挣的钱，外财是歪路挣的钱。

刘懿德有钱是真的有挺多钱，而说的我的钱，只是生活费的钱，至今连个房子都买不起。在外人看来，我挺有钱，因为他们说我上班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开销，会存下很多钱。但是挣的少啊，即便是我一分钱也不花，也存不了多少钱啊。

当时我觉得刘懿德这个人不好，不适合作为伴侣，慢慢的就不联系了。

还没完。

偶然间认识了同行周峰，之前说过的初中语文老师，他就是算卦的，他手机里有个软件，专门用来算卦，可以做兼职了。

所以周峰也给我算过。

周峰说我跟他八字合。

我刚刚认识周峰的时候，我对他还比较满意，我觉的可以处处，后来我就发微信委婉的告诉他了，周峰当然能领会我的意思，但是周峰说认识的时间还短，不想冒然决定。

我心里马上就凉了，不同意就算了。

过了半年之后，周峰说他之前不懂相亲的行情，原来大家都是速战速决，短时间就要说同意还是不同意，现在周峰同意了。

可是经过半年的时间，我不同意了。

这叫八字合吗？

我跟周峰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就像做数学题一样，不能只套用公式，需要灵活变通。

周峰给我算卦说我今年夏天以及之前交到男朋友的话，会比较满意那个人，如果是秋天之后找的男朋友，是不满意的。我跟甄聪就是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开始的，也算是夏天，我对甄聪还是挺满意的。

周峰说我以后的婚姻会很美满，很幸福。这个我还是很爱听的，我希望能够平静的生活，开开心心的。

周峰说我生属蛇的孩子对我特别好，今年是龙年，明年就是蛇年，要生属蛇的孩子，最晚春节的时候怀孕，这可得抓紧时间了，就剩几个月了，不知道甄聪会不会在年前给我奉献。

当时我问了一句，说能不能算我跟某个人的八字合不合。周峰说那得花钱，他说的时候，我的理解是得花钱找别人去算。现在回想起来，我知道了，是给他钱。我之前还想，是周峰不会算，后来才想到周峰会算，他都算了我们俩的八字。

周峰算是表达了想跟我一起，我不愿意了。第二天他想找我一起吃饭，我委婉的拒绝了。

之后，他告诉我公园里有相亲角，我去了一次，没有看到相亲的人，就再也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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