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生之间

“张……张叔……”

王筱山头痛欲裂，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混沌，初始的坠落之感稍有减缓，胸腹处的剧痛却愈发眼中，他惨哼一声，陷入昏迷。

“山娃子！山娃子！”

“山娃子，莫要贪睡，马上就是乡试大考啦!”

“儿子，你在哪，娘亲如何寻不到你……”

“小山哥哥，快醒醒，天亮了！”

王筱山勉强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漆黑无光的世界，周遭一片黑暗，唯有不时飘荡而过的鬼魅烟火与他相伴，纷乱的思绪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影像与声音。

“爹，娘……”眼前烟火幻化成形，竟是王家父母模样，而在他们身后更有众多桃源村的邻里玩伴，只是每个人的表情都极为木然，形如木偶。

他欲开口，却觉喉咙干涩，哽嗓犹如针扎般刺痛，耳中嗡嗡作响，整个人晕晕乎乎提不起半点力气。

“不孝子！”

眼前的王家父母面带怒色，竟欲拂袖离去，王筱山急得大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奋力拔腿想要追上二人，却不料脚下绵软无力，黑暗大地无声崩裂。

“啊！”

王筱山大喊一声，猛地惊醒，却发现身前光芒耀眼，适才种种不过恍然一梦。此刻双目迎风见光，又是一阵胀痛，令他禁不住流下泪来，耳边风声呼啸，一股股寒凉之气灌入衣襟，低头一看，险些又被吓晕过去——

此刻的他正腾空飞行，穿梭于天阙云海之间，身下一片虚空，毫无着力之处。原本高耸入云的群山、宽阔无垠的大江，化作了脚下的斑驳黑点。

身旁一个身着蓝色锦服的少女，正单手提着王筱山的背襟，面无表情地御风疾行。这少女年纪很轻，生得面容娇美，好似月宫仙子，眉目都似雕画一般，只是冷眼冷面，看不出喜怒。

“呜……”王筱山心中惶恐至极，只觉周遭一切犹如虚幻，令人摸不着头脑。高空寒气冻得他牙齿打颤，须发已结出薄霜，可因心中恐惧，背脊处一股股冷汗不断渗出，云端飞浮间，三魂七魄已被吓丢了一半。

“我这身处何地？此人又是谁？张叔呢……爹爹、娘亲……莫非……莫非……我已然身死……”

王筱山竭力回想着先前的一切，记忆停留在跌下马车的最后一刻，整个世界地动山摇，乱石崩塌，天际间满溢的金色光芒，是残留在眼中的最后一抹色彩。

“定是遭遇了山崩地陷之灾，坠入深山峡谷之中一命呜呼，此刻这女子……恐怕就是勾魂鬼差，擒我的魂魄献给牛头马面……”

他脑中混乱，心潮澎湃，手脚忍不住随之晃动起来。

感受到王筱山四肢挣扎，身旁女子眉头紧皱，冷声道：“不想摔成肉泥，就给我老实点。”

声音不大，但却清晰无比，径直钻进王筱山耳朵。他顿时心神巨震，脑中纷乱之感消退大半，再也不敢挣扎分毫，只得闭上眼睛默默祈祷，自己此番死于非命，哪怕真到了阴曹地府，也定要与那阎罗王理论清楚，不能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蓝衣少女双目一闪，脚下发力，朝着远处苍穹急速飞去。王筱山脑中一片空白，呼吸愈发困难，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犹如痴傻般被人提着飞行，嘴巴开合之间，将胃里残留的食物吐了个干净。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旁气息转暖，还未等王筱山回过神来，就觉得后腰一松，已被人扔了下去。

“哎呦……”

王筱山头部着地，又被撞得晕头转向，身体因剧痛蜷缩成一团，止不住地颤抖，模样狼狈不堪。

蓝衣女子嫌弃地看着他，口鼻传来一股股呕吐物的酸腐气味，眼中鄙夷之色更浓。

过了一会，王筱山痛感渐消，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抬起双臂想要起身，可尝试几次均未成功，无奈又等了半晌，这才终于睁开双眼，向四周打量起来。

此时所处之地，似乎是一个山洞，内里空间不大，有数根石柱矗立左右，其上青藤缠绕，洞顶之上悬着几块钟乳石，点缀其间倒也颇具韵味。

“古人常言，人死之后魂魄会被黑白无常抓走，待进了地府，判官会依据死者生前功过进行赏罚，妄言者入拔舌地狱，离间亲友者进铁树地狱……不对，我这还未过奈何桥，也未喝孟婆汤……难道……我尚未身死……”

王筱山胡思乱想之际，冷不防屁股上被人重重踢了一脚。

“既然醒了，就莫要如死狗一般趴着，起来说话！”

这声音王筱山颇为熟悉，在其心中对蓝衣女子的命令似乎无法抗拒，他先是打了个寒颤，随即翻滚起身，可毕竟四肢力气刚刚恢复，尝试几次都未能成功，最后一头栽倒在地，臀部高高撅起，成了狗吃屎的姿势。

“废物。”

蓝衣女子见状刚欲嘲讽一番，忽听得洞外鸟鸣声响，她面露喜色，蹦跳着跑了出去。

“爷爷！”

顺着蓝衣少女惊喜的目光，天际间一道白色光影破空而来，伴着声声嘶鸣，一只白鹤收翅停在洞外，其身形高大，羽色洁白纯净，姿态飘逸优雅。

“雨儿！”

自白鹤脊背跃下一个老叟，身着一席青衣，须发半白，面容和蔼。只见其左掌一挥，硕大的白鹤瞬间化作一枚小小的戒指，附于无名指间。

“爷爷，您可算回来了，”名唤雨儿的少女嗔怒道，“您可不知，那小子胆小如鼠，飞了一路，竟然也吐了一路，哎呀呀，实在令人作呕。”

蓝衣少女一边说，一边用手在面前扇来扇去，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青衣老叟瞪了少女一眼，略带责备地说道：“要不是你偷拿我的神王鼎炼丹，又怎会引发山崩大灾，好好的一处黄阶灵穴，被你折腾的灵源断绝……”

“爷爷……”雨儿眨着一双大眼睛，显得极为诚恳，“人家也是想尽快突破隐元三阶，在年底大比时候为您出出力嘛……谁想到一不小心，把灵符业火加旺了…”

“罢了罢了，灵源损毁是小，伤及灵根事大，修行之事切不可急功近利，下不为例！”青衣老叟拍了拍少女的脑袋以示惩戒，目光却满是慈祥，他迈步走入洞府，目光转向洞内的王筱山。

“哦呦，已然能够起身了，看来老夫的断续膏效果不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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