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雨

高中开学的第一天，下着细密的小雨，学生们虽然打着伞，身上的衣服却不免湿一块，脏一块。

乔阳还未走到十班门口，便看到班主任在训人。

他歪头看了一眼屋内的钟，没有迟到。

班主任看到他，点头示意他进去。

乔阳也点头回应。

屋内所有的同学他都叫不出名，学校内也没有他认识的同学。

班里有五十七个人，座位空间很小。好在他身材不胖。

同桌的女孩叫做秦洁，乔阳每次看她，都是眼睛无神，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

许是刚刚开学，老师也没有讲太多教学内容，而是对课堂纪律做了要求。开学典礼因为下雨的缘故，在室内进行。

广播的声音传来，乔阳的手轻轻颤动，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高中生。

雨渐渐停歇，班主任老师催着学生出教室透气。

乔阳站在教学楼下，拿着口袋书背单词。

“唉，同学！”一个男生想要喊他，但不知道他的姓名，于是问旁边的男生，“他叫什么？”

“你真笨，过去问不就知道了。”

“靠，你也不知道。”

两人走到乔阳身边，无意间挡住他看书的光亮。

乔阳抬眼，两个皮色较黑的男生站在他面前，他打量着二人，“你们是谁？有事吗？”

“十班同学。你不会没见过我们吧。刚刚想叫你打篮球来得。”

“有印象。”乔阳收起书，装进裤兜。

“我叫赵天强，这是林枫。你叫什么？”

“乔阳。”他刚刚说完，上课的预备铃声响起。

上楼梯时，赵天强和林枫跟他说中午想和隔壁九班来场比赛，“看你个子高，打球一定厉害。”

“那也未必。”

“没关系，凑数玩呗。”

乔阳笑了笑。

“对了，听你口音不像是这边的。”林枫凭感觉说，“倒像是……”

“我家在北方，最近才来秋海。”乔阳坦然道。

“怪不得，你为什么……”

林枫没有说完，赵天强抢话道：“我舅舅在北方做生意，回来给我带来好多吃得。但同时把我脏话也带出来了，原来我从不说脏话，特别有涵养。”

“上课，进屋，别唠叨。”林枫把赵天强推进教室。

上午最后一节是语文课，乔阳读课文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同桌女生似乎没有出声。前几次来学校报到，他也没有听到秦洁说一句话，更没看到她和谁在一起玩。

中午放学，学生们依次出了教室，乔阳寻找刚认识的两个同学，“你们知道食堂往哪走吗？”

“想什么呢？”赵天强捧着篮球转圈，“整个秋海市内，只有南田高中没有食堂。教导主任不是在广播里讲了吗？”

“没注意听，你们去哪里吃饭？”乔阳问道。

“现在吃饭？你饿了？”林枫疑惑地看着他。

“没有。”乔阳摇摇头。

林枫松口气，催促道，“快去球场，先比完再吃。”

走廊前面两个男生回头，“你们快点！”

“这也是咱们班的同学，一会儿一起打球。”林枫跟他介绍，“个子比你矮点，有点胖那个是孙玉。戴眼镜那个瘦的叫周建帆。”

两个班约定比赛时间为半小时。乔阳看看场地，整个篮球场比较简陋，地面是水泥地，因为雨下得不大，干得较快。但地面上没有画线，篮球架距离也短，应该只是供学生们娱乐，而不组织正规比赛。

发球的是九班另一个男生冯邈，跟周建帆关系很好，也是他提议两个班来一场友谊赛。

“开始！”

篮球抛向上空，乔阳跳上去，抢先对手拍到球。

“厉害！”孙玉边跑边和林枫配合，他跑得快，投篮也准，拿到球，直接投射。

“进了！”十班拿下第一球。

乔阳跳得高，抢下好几个篮板球，但他很少去投，而是把球传给另外四人。除了赵天强不太争气，总把球拍飞到场外，其他人球感超好。

半小时到，比赛结束，十班压倒性取胜。

九班输得心服口服，对乔阳也是刮目相看，冯邈又给出个提议，一起去吃米线。

乔阳听过没吃过，以为和土豆粉差不多。但一进到店内，铺天盖地袭来的气味令他有些难受。

“米线味道这么大？”乔阳想换家店。

赵天强问：“你不会没吃过吧。”他说得天花乱坠有多好吃，乔阳也不好离开。

过桥米线上桌，乔阳吃下一口，味道也不算好吃，但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待到吃完，九班丁辰已经主动把账结清。

乔阳想把钱给他，周建帆说：“你快收起来，秋海市南田高中谁家没几个闲钱？他家做私企，可比你富裕。”

回去的路上，孙玉带头说：“下午自习课选班干部，我选乔阳当体委，你们觉得呢？”其他三人表示赞同。

乔阳摆摆手，“我可不行。”他初中别说班干部，课代表都懒得当，成绩中等，也没什么特长，恐怕难以起到表率作用。

“别谦虚，该上就上，你当班干部，我们也跟着沾光啊。”孙玉极力劝说。

乔阳笑道：“可光是你们选我也不行吧。”

“放心，这班上挺多都是赵天强以前的同学，课下他能帮你搞定。关键看你想不想干。”林枫和赵天强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整天形影不离。他知道若赵天强出力，乔阳当选是板上钉钉的事。

乔阳思量片刻应下，看看他们问道：“那你们想当什么？”

“周建帆想竞选学委，我们等着借光享清福。”孙玉笑着靠在墙壁上。

“那可不成。”乔阳看向他们三个，“劳动委员，心理委员，文艺委员，你们也挑一个。”

赵天强白他一眼，“有点志气没，我选班长，谁也别跟我抢。”

“我副班长！”林枫附和道。

孙玉笑不出来了，“就剩我？我做劳动委员好了，其他的适合女生。”

五个人回到教室，各自准备百字演讲稿，赵天强则是逢人就拉票。

乔阳写完准备稿，默背几遍，见时间还早，便到楼下车棚买水。

虽然学校内没有小卖部，但车棚后连着平房。那里的阿姨等下课铃声响起，会把窗户打开，学生的手从铁栅栏的缝隙递出钱，阿姨则把他们要的食物和零钱找给他们。

真跟坐牢一样。乔阳苦笑着，无食堂，无住宿，买个东西也这么麻烦。

“你不来接我？”

乔阳听见一个女生说话，他转头四处看看，却没有找到人。

过了一会儿，同样的声音传来。“万一有人抢劫我怎么办？”

乔阳刚喝到嘴里的水，差点喷出。

应该是哪个傻白甜在这打电话，不然就是车棚有女鬼。他从车座上起身，寻声走去。

一个短发女生正蹲在地上，她手上用得是山寨杂牌手机。

“唉。”乔阳看这个背影眼熟，叫了她一声。

那女生已挂了电话，她回过头，乔阳一看果然是他同桌。

秦洁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

乔阳心里有些发毛，“没事，你看着点儿时间，一点前记得回教室。”

秦洁点了点头，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乔阳见过老实不爱讲话的，但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爱说话的。哪怕嗯一声，他也不会觉得新奇。不过这女孩脸蛋圆圆的，瞪着大眼睛看着他时，竟隐隐有些可爱。

他回到教室，发现秦洁也跟着回来。但他却毫无察觉。难道她走路没声？乔阳再次觉得这个同桌很有意思。

自习课开始竞选班委，班主任早已经选好团支书，交代几句后，李菲站在台上主持竞选。

黑板上按重要性顺序写好职位，竞选的同学自己在对应的职位下写上名字，在座位上的同学准备一张纸写上自己的选择。

竞选时间长达一节半自习课，剩下的时间李菲让最后一桌的同学收纸，她公开统计票数。

乔阳偷偷看了一眼秦洁写在纸上的名字，意外发现体委那行居然不是他。

他难免有些不解，课后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选我当体委？”

“我选了。”秦洁淡然地说。

乔阳微微张嘴，“可我不叫郭俊生。”

秦洁也惊讶地张口，才反应过来，轻声惊叹，“啊，弄错人。”

竞选体委的只有三人，这样她也能搞错。乔阳忍不住发笑，“我叫乔阳，下次别记错。”

秦洁低着头，没再说话。竞选的过程她没怎么听，低头在看今天的数学笔记，竞选体委的时候，旁边有人小声地喊：“郭俊生，选体委了，举手！”接着她感觉书桌微动了一下，台上的李菲说：“请这名同学上台。”秦洁余光扫到她的同桌起身，然后又将注意力转移到笔记上。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专注，连他在台上的自我介绍都没听进去。

交名单时她都是看着黑板上的名字随意写得，除了体委一栏。可偏偏这个选错。

其实她心里也觉得郭俊生这个名字比乔阳更适合他。

晚自习时，班主任把票数最高的几人叫到办公室。一群人回来时，林枫隔空嘲讽赵天强窝囊废。

“我那是退位让贤，你还不如我呢，你敢当面拒绝老师？不当副班长？”

李菲放下手中的笔，维持纪律，“你们有事出去解决，别影响同学上自习。”

各班委人选已定，班主任临近放学宣读名单。

“班长高振东，团支书李菲，学委周建帆，宣传委赵昕彤……体委乔阳，文艺委员李悦。”

外面又下起了雨，班主任嘱咐同学放学后要尽早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

秦洁听到放学铃声响起，开始收拾书包。

“你放心，不会有人抢劫你的。”乔阳边收拾书包，边说出这句话。

秦洁略微偏头看向乔阳，她还没弄清楚乔阳是不是再跟自己讲话，那人已经出了班级门口。

“乔阳，乔阳……”秦洁心里默念好几遍他的名字。这样便不会再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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