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探与真相

“你今晚终于来了。我原以为你不来了。”十七郎坐在桌前，那盈盈的笑意犹如春日绽放的桃花，璀璨绚烂，目光中似有璀璨繁星闪烁，带着几分期待与欣喜。

“明日就听不到你的戏了，今天肯定得来。”展清羽迎着十七郎的目光，眼神坚定而炽热，仿佛其中燃烧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想起清晨他还因羞怯而不敢直视，此刻却已能这般坦荡地与十七郎对视，展清羽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十七郎的容颜，胜过世间寻常女子的娇美，在这昏暗的室内，仿佛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心生敬畏。

夜渐深，戏已落幕，喧闹的人群逐渐散去。

十七郎独留展清羽于闲云馆后院。

清晨展清羽为进这后院，曾花一吊钱买通小厮，而此刻，他却在这深夜成了尊贵的座上宾。

想想确是如梦般荒诞。

展清羽低下头，嘴角忍不住上扬，那笑容中既有窃喜，又有一丝难以置信。他试图藏住那丝情绪，可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

“阳春面，尝尝我的手艺。”十七郎将面前的粗瓷大碗轻轻推到展清羽面前，声音温柔如水，仿佛能抚平人心头的一切褶皱，“从前下了戏，最爱去老赵家旁巷子里葛大爷的馄饨摊，吃一碗热馄饨暖身。那馄饨可比这面条强多了，哪怕放久些，也只是汤冷皮软，绝不坨粘。可惜，听卢大哥说，葛大爷竟去了。”

展清羽接过面碗，挑起几筷面条放入口中。那面条根根筋道，每一口都充满了弹性与嚼劲。汤头鲜美至极，猪油的醇厚与酱油的鲜香完美融合，恰到好处的咸淡滋味在舌尖上跳跃。再加上那脆嫩的小青菜，每一口咬下去都发出清脆的声响，令人唇齿留香，欲罢不能。

只是……

展清羽边吃边听十七郎说着，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这人语调平缓得如同山间宁静的溪流，仿佛世间的生死悲欢皆如云烟般缥缈。

就如方才提及葛大爷的离世，平淡如水，毫无波澜。展清羽咽下一口面，那面条仿佛在他的喉咙间停顿了一下，他满是好奇地打量着十七郎，试图从他那平静的面容下探寻到一丝真实的情感。

“怎么了？我脸上有何不妥？”十七郎白皙的手指在脸上轻抚，那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花瓣，诧异地望向展清羽，眼中满是无辜与疑惑。

“倒也没有。”展清羽笑了笑，试图用笑容掩饰自己内心的好奇与探究，“你这手艺当真绝佳。”

“走江湖，吃不好怎有力气闯荡？”十七郎说着，也悠然地吃了几口。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至极，仿佛这吃面的动作也被他演绎成了一场优美的舞蹈。

烛光摇曳，光影在二人脸上跳跃，那跳动的光影仿佛是他们心中悄然蔓延的情愫的化身，时而明亮，时而黯淡。

展清羽与十七郎陷入良久的沉默。

但即便只是这般静静相伴，心间亦满是欢喜。那无声的氛围中，充满了温馨与安宁，仿佛时间都为他们停住了脚步。

碗空，二人分别。十七郎未多言，只是那转身离去的背影中似乎带着一丝不舍。他走出了一楼厅堂的门，脚步轻盈却又略显沉重，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他内心复杂的情感。随后，他缓缓踏上二楼，那身影在楼梯的拐角处消失，仿佛带走了这屋内的一部分温暖。

十七郎坐在梳妆桌前，呆呆望着窗外。此刻，窗子大开，清凉的夜风吹拂进来，撩动着他的发丝。他看着楼下那青灰色的身影如矫健的鹰隼跃出院墙，动作敏捷而果断。那身影在夜色中迅速移动，而后逐渐消失在如墨的黑暗中，眨眼间便没了踪迹。

“凌风阁，展清羽，当真有趣。”十七郎坐在窗前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欣赏，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随即，他轻轻关上窗子，仿佛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都隔绝在了窗外。从怀中摸出菱花镜，他的眼神在镜中停留了片刻，思绪仿佛也随之陷入了深深的漩涡。

仅是这片刻，展清羽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与出尘的身姿又浮现在他脑海。那身影仿佛刻在了他的心底，挥之不去。

夜，深不见底，静谧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秘密。十七郎的思绪如潮水般翻涌，他起身打来一盆水，那水在盆中微微晃动，映照着他略显迷茫的面容。他从身上掏出药粉，仔细地洗起脸来，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在卸下一层厚重的面具。待洗净，他重新坐回桌前，抽出桃木簪，长发如瀑般垂落，那柔顺的发丝在月光下闪烁着如丝般的光泽。

桌上铜镜里的人，竟有了几分女子的娇柔。那眉眼之间的温柔与妩媚，仿佛是被长久压抑的真实自我的觉醒。接着，他喉头微动，轻轻运功，一枚喉核吐出。这喉核约有杏核大小，卡在嗓中久了，此刻吐出，喉咙处顿时感到一阵轻松，但同时也伴随着一丝难以名状的空虚。

十七郎忍不住咳嗽两声，那咳嗽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突兀。

再抬头，哪还有名伶十七郎，唯有那夜吃馄饨的女子阿月。

听雪楼的易容之术独步江湖，精妙无双。

阿月细细端详镜中的自己，那眼神中既有对过去的怀念，又有对未来的迷茫。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中充满了自嘲与无奈。自己多久未这般认真看过自己？一个月？一年？三年？

不，十七郎成名已五年。

阿月已五年未好好看过这张脸。

在听雪楼时，她或许偶尔卸去装扮，但也只是匆匆一瞥，从未这般端坐端详。扮作十七郎唱戏，只有着上行头时，才会打量这张脸，可那也不过是为了确保妆容的完美，而非真正地审视自我。

她要骗人，必先骗过自己。

她要让自己深信，十七郎便是她，她便是十七郎。

十七郎这张面皮，仿若天生。

阿月做了五年的十七郎，早已习惯以男子之姿处世，以男子的思维去应对世间的一切。

可是……

镜中散发的女子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佛穿越了时空，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沧桑。瞬间，镜上蒙起一层雾气，模糊了眉眼，却让那凌厉的神色更加凸显。

展清羽的出现让她心生恍惚。这世间薄情男子众多，他又能有何不同？或许只是一时的新鲜，或许只是短暂的迷恋。

“叮”的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阿月的沉思。

窗外有人！

阿月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剑，动作迅疾如风。她瞬间束好头发，戴上头巾，吞下喉核，右手一挥，又成了那个略显阴柔的十七郎。

窗边又传来一声弹指，阿月耳尖一动，那细微的声响在她听来却如同惊雷。暗忖来者必是武林高手，此动静分明是引她出去。她抽出长剑，剑身闪烁着寒芒，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战斗。伸手拉开房门，却未从门走，而是左肘一顶，推开右边窗子，几个跃身，如飞燕般轻盈地翻出窗外。

就在阿月跃出窗子瞬间，楼梯隔板间传来极轻的赞叹：“好身手。”

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危险气息。

紧接着，一道秀丽身影从小楼翩然飞出，朝院墙奔去。

这人速度奇快，脚步无声，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阿月等在院墙下，手握青锋，眼神坚定而冷静。眼见那道身影从眼前掠过，她毫不迟疑，紧跟其后，翻出院墙。

那人亦非凡俗，几步便察觉身后有人，脚下骤停。

此人佩剑，剑柄上镶嵌的宝石在月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此人未拔剑，只是静静地站在阿月不远处的前方，身姿挺拔如松，等待着阿月先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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