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找帮手（1）

赵信刚才忽然想起，汉斯曾经跟自己提到过，扶桑人秘密收买了一些学生和平民，让这些人假扮成红队或是山城方面的人，用各种借口接触被他们怀疑的对象。眼前的这位宋大哥，赵信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只是知道对方是个大学生，赵信能认识这位，还是一次学生游行之后的偶遇。而且，赵信事后也并未核实，对方说出的那些跟学校有关的说辞。

不过，赵信也不担心，自己跟这位宋大哥之间的来往。毕竟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沪上人，而且自己熟悉黑市里的情况，也只是为了从黑市里弄到自己需要的修理材料。再说汉斯的酒馆，本身在租界的名声就不小，经常出入那里的黑市贩子和情报掮客之中，就有扶桑的情报人员。总之，这些事情都经得起查证，所以，赵信并不担心。

送走了看着心事重重的宋大哥，赵信关门的时候，还特别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外面街道里的情况，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赵信不放心，等他去了酒馆之后，还是将情况告知给了汉斯，照旧站在柜台后面擦拭酒杯的汉斯，同样的浑不在意。“别担心，你说的那个人，很可能只是红队的外围成员。扶桑人没有那么傻，他们不会招募那种一眼就能被看出破绽的人，充当他们的眼线。”

汉斯的话，算是真正安慰到了赵信，只是在赵信无意间回身环视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一张略显熟悉的面孔。“那个人叫山本英，是宪兵司令部里的一个少尉，和他坐在一块的叫罗伯斯，是英吉利情报机构的人。”汉斯发觉到赵信视线的转移，顺着赵信的视线看过去，汉斯挑眉为赵信解惑。“我听说，这个山本英手里掌握着一条重要情报，英吉利人很想得到这条情报，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在这里见面了。”

汉斯的解惑令赵信变得更加疑惑，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叫山本英的扶桑军官，就是昨晚骑着摩托车冒雨前往军用码头的人。“汉斯，你可能被骗了！”赵信随即咧嘴言道。“我倒是听说，这个山本英一直跟青帮那边暗中做走私买卖，而且，这货只沉迷于赚钱，本身在宪兵司令部里，也没有什么实权。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有接触到重要情报的机会和渠道？我很怀疑，他跟英吉利人见面，或许也是为了走私生意。”

汉斯有些不信赵信的话，但他同样知道，没有把握的事情，赵信从不乱说。“前段时间，赵麻子的一个小兄弟犯了事，他找到我，试图请我找在捕房做事的街坊帮忙，让人在里面照顾他的人，这一来二去的，我也就算是跟赵麻子熟悉起来。这个扶桑军官的事情，就是赵麻子跟我说的，你也知道，赵麻子本身就是青帮的人，虽然本事差了点，但这货打听消息的能力却是一等一的。”

赵信口中所说的赵麻子，汉斯也认识，而且汉斯还知道，这个赵麻子可并不像他日常表现出来的那般无能。赵信说出了赵麻子，汉斯便不再怀疑赵信之前的那些话，此后他看向山本英那边的眼神，俨然发生了变化。坐在酒馆角落里的山本英和那个英吉利人，低声交谈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山本英先起身离开，英吉利人又单独待了一会，才终于离开酒馆。

汉斯在那个英吉利人离开的时候，去办公室里打了个电话，赵信猜测，应该是汉斯安排人跟踪那个英吉利人了。赵信没有纠结此事，而是在汉斯回到柜台后面之后，询问起了那批药品的事情。汉斯闻言却是一脸轻笑的看向赵信，“你连扶桑人的军火和钱都敢强，这会胆子怎么这么小了？你莫非是担心我在设套害你？”

汉斯的话，说的很是直接，赵信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将心中的狐疑都说了出来。“那个姓韩的，我听说过，只是没听说姓韩的跟扶桑人有关系啊！再说了，前段时间，十六铺那边才出过事，我担心到时候弄出状况来！”赵信现在说的话语，是他在来酒馆的路上，反复想好的。汉斯一时之间，也没有听出赵信话语中的深意，他只是笑着，伸手虚点了一下赵信。

“那个姓韩的，虽说表明上跟扶桑人没有关联，实际上，这个人一直都是沪上特高课的密探。他原本是混青帮的，后来被青帮知道他帮着特高课做事，就把他从青帮赶了出来。他现在表面上，是跟着租界里的几个外国商行做事，实际上，这个人一直在帮着特高课，搜集租界里面的情报。我说的那批药品，应该是宪兵队，扣押的所谓走私物资，现在就存放在十六铺的四号仓库里。”

汉斯能准确说出药品存放的仓库，这说明他已经对这批药品，做了详细的调查和了解。赵信闻言，便冲着汉斯点头言道，“老规矩，只要我能弄到那批药品，有你两成。不过，我现在没有办法应承这事，我还要去十六铺码头走一趟，看了情况再说。”从汉斯说话时的表情，赵信看出，汉斯不像是在糊弄自己，但他还是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并未直接答应汉斯。

赵信这幅小心谨慎的态度，并未触怒汉斯，对方反而对赵信更加放心起来。“你要是马上就一口答应下来，我反倒是要怀疑你了！”汉斯说着话，从身前的抽屉里，拿出一张提货单递给赵信。“这是十六铺码头的提货单，虽然不是那批药品的，但只要你确定情况之后，可以用这张提货单做模板，自行伪造一张提货单出来。”

“不过，我要先提醒你，一旦事情有变，这件事到你这里就算结束了。如果你没有跑掉，或是直接被码头的守卫抓住，你必须要将这件事认下来，绝对不能牵扯到其他人。”很明显，汉斯话语中说的其他人，说的就是他自己。赵信闻言，却没有犹豫，当即点头答应下来，毕竟沪上黑市的规矩就是这样的。汉斯表现的很是坦然，但赵信心中的怀疑，却并未散去。

只是当着汉斯的面，赵信不好继续纠缠此事，他只能打定主意，要先去十六铺码头实地看过之后，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将那张提货单装进口袋之后，不想节外生枝的赵信，便起身告辞，径自回了家。第二天早上，收拾停当的赵信，早早离开住所，前往十六铺码头进行实地查看。和赵信之前观察过的扶桑军用码头相比，十六铺码头就显得杂乱许多，这里到处都是忙碌干活的人。

当然，这里不只有忙着干活的力工，还有来这里取货的货主，和准备租用仓库存放货物的商家。拿着假提货单的赵信，观察的很是仔细，他甚至还悄悄查看了四号仓库。四号仓库面积不算小，这里一同存放着好几家商行的货物，汉斯所说的那批药品，此刻就存放在四号仓库的角落里。赵信甚至还花费了一根小黄鱼，找借口查看了四号仓库里那些货物的登记记录。

十六铺码头仓库的取货原则，是认票不认人，只要你拿着提货单来的，仓库这边就会马上放行。赵信实地观察之后，才赫然发现，这批药品的数量可是不小，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拿走这些药品。而且，最主要的是，自己没有伪造提货单的本事，就算能弄出假提货单，那也是看着很假的那种。就在赵信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突然想起，那天被自己跟踪的那个中年女人，他觉着，红队那边应该会需要这批药品。

事不宜迟，赵信马上去了那家书店所在的街道，仔细观察街道里是否有便衣特务出现之后，赵信才叫过一个向行人们推销报纸的小报童。站在街边的赵信，一支烟才抽了几口，就看到刚才那个报童，背着还没有卖完的报纸，一脸慌张的走进了哪家书店。赵信不能确定，这条街道里有没有便衣特务，所以，他拿了钱给那个报童，让报童帮自己将纸条送给书店老板。

和做事小心的赵信相比，书店老板此刻却是一脸的蒙圈，在他的暗示下，书店伙计假意送报童离开，实际却是查看书店外面的情况。字条上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和药品二字，书店老板并不知道，这个电话号码便是街口左边那间公用电话亭的号码，而赵信现在就等在公用电话亭的旁边。

带着半信半疑，书店老板去对面的店铺里拨通了电话，电话只响了三下，那边就有人接听。电话亭里的赵信，故意哑了嗓子，加上电话里的声音有些许的变化，让电话这头的书店老板更是一头雾水。赵信在电话中，并未提及那天那个中年女子，只是直接点出书店的隐秘作用，并且说出了药品的事情，令电话这头的书店老板瞬间变了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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