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糖

神明，为何将我抛弃？如若你我相助，便捏造幸福。柏桫朝出口望了望，其实早已习惯光亮。只是，过于光亮反倒模糊了方向，他看不清了。“知涟，小雪人你还没看见呢…”用回忆捆绑自己，更有一丝活下去的意义

湫垄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常常自言自语。时而站起，时而坐下。他又抚摸墙面，耳朵凑近它，想听见什么。

大家好像都困在童真里，不愿醒。梦幻、充满色彩的儿时，是他们自己一遍遍刷上油漆。可那油漆只能糊掉肮脏墙面，却不能掩盖心中痕迹。

忽的，门开了，是梦里无数次的场景。但他仍是不言不语，低垂眼眸。到了，一样的实验室外，一样的啜泣。他一样过去，蹲下身子，撇开那人的发丝。只不过，不是自己。“别碰我！我不看，我不看……”是宁拙，他开始时不断挣扎，最后疯癫似的不断重复同样的话语。

“没事了。”湫垄抚摸他的脑袋，想减少他的恐惧。因为自己从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能做。

“我求你了，你别碰我，别碰我…我不看，我不看…”他哆嗦地说，声音几乎埋藏在天涯海角。

“你抬头看看，是我。”可怖的记忆突然闪过：他们摁着自己的脑袋，扼住自己的喉咙。“放开我！你们干什么！”他同样激烈挣扎着。直到……

他看见矢央在手术台上被注射进无数药物，疼痛得不停叫喊。那块玻璃是单面镜，矢央被直接剖开皮肉，她不停地哭啊喊啊，脸上被泪渍和疼痛折磨得不成样子。

“求你们了…我不看，我不看。求求你们，放开我好不好，求求你们…”他不断乞求着。矢央没了一点力气，几乎要晕死过去。但她硬生生对着镜子前的宁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想吃糖……”宁拙拼命想扭过头去，可他们强硬地摁住自己，无法挣脱或逃避……所以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一幕，矢央说她想吃糖。

“你有糖吗？你有没有糖果，就是那种被彩色纸包着的糖果？给我一颗好不好？”宁拙的身体颤抖不停，他拉住湫垄的手向他索要糖果。

……

“抱歉，我没有。”湫垄看着他那张被悲伤扭曲的面庞，沉默好久才说出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他突然松开湫垄的手，怔怔跪坐在地。“对不起，对不起…”又细细地抽泣。“你说要是我当时给了她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你有糖吗？给我一颗好不好？”他说了好久才终于消停。话说的完，而那回忆呢？所有人死在他面前，他眼睁睁看着大家从挣扎到死去，过程就像屠宰一只鸟般简单。直到他看得麻木了，神志不清了，也没有力气嘶吼了。从刚开始激烈的挣扎到最后只有：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放开我好不好？我不看，我不看…

所有的所有如同戏剧般，从拥有到失去是那样的容易。可是呢，人们能够轻易接受拥有，却难以接受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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