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 通缉

格兰镇安德塔村，气候与平日没什么不同，但听到波里尔被打败的消息后，家家户户忙前忙后，收拾鸡宰了猪。就算多忧这次成不了骑士，也要给他好好庆祝一番，恰逢满月夜第二天休假，村里热闹得像是过节一样，村民们找识字的西蒙写了信连夜给多忧送去，要他考试一结束就赶紧回来。

波里尔家可就没那么开心了。

“天杀的东西！我要把他，还有那些贱民都千刀万剐！！”

瑞奇尔·波里尔正躺在床上，断臂的伤口裂开让他骂的更凶，他爹老波里尔看着自己儿子这副模样，愤怒地瞪着他的“老师”。

“半死不活的老东西！花钱让你指点两招，你就给我儿子搞成这副模样！你要怎么赔！”

老波里尔怒不可遏，但这位穿着寻常衣裳，戴着破洞礼帽的老人却不以为然，淡定地从腰间取出一银制酒壶，壶身浑圆，壶口窄小，拧开壶盖，劣质的酒精气蔓延屋内。

“魔法是天赐之物，是常人无法触及之物，令郎有魔法加持还能被一介凡人所伤，也实属罕见了。”

这位老人名为雅各布，古铜色皮肤留着山羊胡，受过一些教育，7岁辍学随父亲游历世界各地寻求魔法的真谛，至今已有70年。

可老波里尔哪管的上这些，听到他的话更是将要发作，但来不及发火就被雅各布打断。

“我这辈子指点过一二的后生无数，像这样丢人现眼的还是第一次，除了教育费用，我还要收丢我面子的钱，总计。。就按你一半家产来吧！”

“一半？！！”

老波里尔都被气笑了，凭你那一两句话点拨就要了5枚金币，现在还想要一半家产？！

“来人！把这老山羊给我轰出去！给那些贱民看看咱们的手段！”

这土财主家狗腿子不少，都是会一些基础魔法的人，据说要不是他们大字不识一个，考个低阶骑士还是轻轻松松的。

雅各布不慌不忙，恬然地品着杂酒，褐色的眼睛慈祥地看向窗外田园景色。

走过那么多地方，连父亲都死在他乡，到头来还是故土的农舍养眼。

他这样想着，背后冲来一高大男子，手里的榔头却在砸向他的前一秒停下来。

老波里尔一惊，怒声骂向他，可走过去一看，这个男子竟然变得像纸一样扁平！

这土财主颤颤巍巍地向后一退，纸片男子也轰然倒下，好像这张纸有千斤重，紧接着，男子背上开始出现不规则的涌动隆起，不等老波里尔逃跑，鲜血从人纸中炸出，仿佛是被压缩到极致后的释放，溅了波里尔父子和满屋子红色。

他们的走狗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血浆好像无数把剑捅在身上，刺穿他们却留不下作案工具，一地鲜红难分是谁的血。

老波里尔面如死灰，瘫坐在血泊中，雅各布却滴血未染，不是他绕着血走，而是血绕着他流。

“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那小子就由我的爱徒亲自解决，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吧？”

雅各布亲切地弯下腰，笑眯眯地看着老波里尔，失去一半家产的土财主错愕之间慌忙点头。

“那就好，这样，你剩下的财产也是我的了。”

雅各布大步离去，他一出门，波里尔氏的宅子、马匹、牲口甚至连佣人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再也不能危害乡里的老波里尔和他精神错乱的儿子。

帝都，天台，今天是满月过后的第一天，多忧躺在这里看着天空。

他在想，如果要赚外快，可以去人力资源保障局接取任务，比如清除怪物或者捉拿要犯之类的，可这个天台好像任务刷新点一样，每次他想躺一会儿就有人来找他。

不过这是理所当然的。

“调查局D级调查员卡尔洛斯，有些事情要问你。”

多忧起身，至少保持应有的尊敬。

“官老爷，俺从农村来滴，听不懂嘞！”

卡尔洛斯眉头一皱，挠了挠棕色的齐肩短发，一样棕色的调查队服质地较硬，外套宽松适中，长裤束脚，适合行动，鹰眼状的徽章在胸前反射出光，他向来不喜欢废话。

“多忧，1007年生，父母在怪物袭击中不幸死亡。”说到这里，他停顿两秒，以示默哀，“自1013年受乡镇教育至今。。”

“停停停！”

多忧打断他，看来已经熟知了自己的信息。

“识相就好。”

卡尔洛斯从散发新漆特有香气的纸信封拿出两张照片，这是魔法成像，可将所见之物画像一般印到纸上，但是只有黑白照。

“法隆·埃德蒙和他的管家沙曼，今天早上被发现死在帝都郊外。经法医鉴定，沙曼先是被打穿腹部及多处内脏，随后被巨大的力量扯成两半，法隆则是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生前经受过非人的折磨，但死因是被活活吓死。”

多忧听着，想洗脱嫌疑确实不简单。虽然贵族们早就和法隆有过节，但且不说调查局敢不敢查贵族，法隆的死目前直接受益人确实是他。

“昨晚，也就是1024年7月15日，你在哪里？在做什么？谁能为你证明？”

卡尔洛斯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封皮的小本本和一支荣耀牌钢笔，这可是天谕帝国有钱的知识分子标配。

该死，我说我在睡觉？可这样就算旅舍的人看到也不能证明我一直在屋里。只有盖尔还有可能会帮我，但他这两天正好出差，倒霉！

他的运气一向不好。

“长官，您这么就怀疑我不合适吧？这很明显是怪物所为，您又有什么证据怀疑我呢？”

是的，这很明显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卡尔洛斯却直接来盘问，确实难以让人信服，但他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

“不要把问题抛给我！回答，剩下的我来考虑！”

呃，难缠的家伙，要不是看你是政府派来的。。

突然他灵机一动。

“昨晚我在和盖尔喝酒，名字叫脱缰野马，满月夜，很正常吧？”

“你是说这家店老板？”

“是的，可惜这两天他不在，要不用魔法通信？但是没有事先建立。。”

“下去！”

不等他说完，卡尔洛斯叫他一起去吧台，可多忧脚刚沾地，却看到罗妮呆滞的眼神。

这就是魔法。

多忧不敢相信，虽说是短距离传送，可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账本拿出来。”

卡尔洛斯胸前的徽章表明了身份，罗妮慌慌张张地取出交给他，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细细查看。

7月15日，脱缰野马*1，多忧。

果然！不出所料！

虽说这酒是14日喝的，但他俩聊完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所以盖尔记到了15日。

这下看你还刁难我！

“还有其他记录吗？一并交上来！”

卡尔洛斯不依不饶，把吧台的资料查了个遍，终于在员工登记表中停下来，他开始向罗妮进攻，把员工工作时间和工作制度问了个遍。

“每天值夜班到早上10点，你也是够累的，可为什么今天没有货品明细了？”

“长，长官，盖尔妈妈今天出差，我不识字。。”

“也就是说你只能叫出来酒的名字咯？”

罗妮点点头，看来她被吓坏了。

“那当时你们老板在这里拿的酒上天台你应该记得吧？7月15日，也就是昨晚，昨天的晚上，既不是凌晨也不是傍晚，想清楚了。”

糟了！

多忧没想到他会盘问起罗妮，他这么强调时间，就是为了让罗妮说出没有这事的真相。

他不认为罗妮会帮她，也不认为她会多么高明，而如果选择不知道，可能俩人要一起被抓去！

他从吧台上偷偷取下一片酒瓶碎片，准备向门外玻璃橱窗掷去，希望能引开卡尔洛斯去紧急调查。

“是的，我记得是脱缰野马，最便宜的酒，他也只能买得起这个。”

啊？

多忧心里发出疑问，没想到罗妮的脑子完全好使嘛！

但是很快又有新的疑问：她为什么帮我？难道这也是常客优惠？冒着被调查局深入调查的风险？

卡尔洛斯则是长叹一声。

“现场法隆的钱一个子都没少，但很明显是为了交易，骑士团、魔法协会和调查局都表示当天没有怪物入侵，毕竟帝都周围哪怕是郊外都是用魔力结界笼罩的，问题只可能出在内部！你现在跟我回去接受调查还有可能宽大处理！”

开玩笑我去了不是送死吗？！调查局的审讯室可没人能正常走出来，审死无辜的人的案例可太多了！

“长官，我听说没有证据，D级调查员是没有逮捕权的，您该不会直接众目睽睽之下把我传送到电椅上吧？”

卡尔洛斯听罢转身扬长而去。

“你还是不懂逮捕！”

多忧看他走远，连忙向罗妮道谢。

“小事，毕竟常客嘛，我们也不是什么清流，一样的，再说了，咱们以后还要见面的！”

罗妮笑得那么天真，任谁看了心都痒痒。

“谢谢！”

多忧再次道谢。

“但你不是罗妮。”

此话一出，罗妮的笑僵住了。

“你比她少了风骚味。”

罗妮的脸沉下来，想不到这小子没碰过女人，理论倒是一套一套的。

“我说咱们以后还会见面，意思就是今天拜拜了，懂吗？”

多忧略加思索，不管怎么样还是少惹事，毕竟伪装魔法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特殊魔法。

于是他知趣地溜走，再次躺在天台上，如果此人是真心要帮忙，罗妮自然不会有事。

纸屑杂物再次在他眼前吹过，吹向天空再也看不见，他还在想考试的事情，不知结果会怎样。

奇怪，今天巡逻的这么多吗？

依靠怪物的听觉，他早就听到几公里外骑士们的脚步声，正思考着，眼前突然出现一面“镜子”。

他一个激灵起身，这是一张纸，纸上印着自己的脸。

这不是逮捕令，而是通缉令！

此刻他才知道，那些骑士正马不停蹄地朝这里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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