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明桥•乙篇

万籁俱静，偶尔传来几声夜莺的啼鸣，更增添了夜晚的宁静。道观的屋檐在月光下轮廓分明，与竹园相互映衬；蜿蜒的小径在竹影中若隐若现，宛如通往静谧的幽径。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由于路上断断续续的停车休息了几次，外加刚刚突遇车祸，我和师傅开车回到道观已经将近晚上十点。

把车停在师傅下榻的竹园旁清心亭附近，我便一股脑的将法器搬了下来，亲自将乾坤包给师傅送进了里屋。

正打算锁好车回自己房间休息，突然想起来黄老板送我的烟还在后坐，我寻思不如一并拿下来得了。

于是又打开后坐车门，准备去拿车座上的两条烟。

当我打开车门的瞬间，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昏暗的车厢内，恍恍惚惚。突然，我看到了汽车后座惊现一个衣服破旧、浑身是血的民工模样的鬼影，他用玄虚的眼光死死地盯着我，我吓得慌忙丢掉手中的两条香。

身在暗处的鬼影似乎意识到我能看到他，眼神渐渐变得惊喜异常，他将那满是鲜血的脸庞一点点凑近我，并发出嘶哑的嗓音：“小兄弟，你能看到我？”

我害怕的靠在一旁的座位上，战战兢兢的点点头。

随后我又仔细的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突然我脑海闪现出来途径明桥时撞到的那个鬼影。

再次凑近观察，我发现他的面容扭曲，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我惊恐得几乎无法动弹，但他那空洞的眼神中，似乎又透露出一丝急切和渴望。他声音沙哑，喃喃地说起自己的遭遇，他忘记了自己是谁，脑海中一片混沌，唯有对女儿的牵挂清晰无比。他依稀记得自己有一笔钱要给她，只为让她下半辈子能有个依靠。那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回荡，犹如幽灵的哭诉。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力气大得让我无法挣脱，哀求我一定要帮他找到女儿。

我望着他那痛苦而又绝望的神情，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怜悯。在这诡异的情境下，我不知自己能否完成他的嘱托，也不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怎样的未知情况。但面对这样一个可怜的灵魂，我又怎能忍心拒绝？

夜晚的风穿过竹园，发出阴森的呼啸声，仿佛在警告我不要卷入这离奇的事件。可那鬼影的哀求如魔咒一般，萦绕在我的心头。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恐惧，决定帮他寻找女儿，只为了让他能在这混沌的世界中得到一丝安宁，也为了让那个或许还在期盼着父亲归来的女儿，能得到这份最后的关爱。

为了方便后期查询，我拿出了胤匣，让琁女把他吸附在里边的玉片中。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快晚上11点钟，我躺到自己的床上，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我就先跟师傅交代了下，就准备把车开到山下送还给陈洁。

一路顺畅，到了陈洁家的面馆，我先把车开到后院车库，陈洁在前台帮着招呼生意。

于是我走到陈洁跟前，向他打听起来明桥修建相关的事情：“忙着呢陈洁？问你点事儿呗？”

陈洁笑了笑说：“承风大哥，有啥事儿你说吧！”

我挠了挠头，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陈洁，进青山镇有座明桥，你有印象嘛？”

陈洁点了点头，随后用狐疑的眼神看向我：“怎么的？在哪儿撞鬼了？”

我无奈的笑了笑：“确实是碰到了点儿怪事儿......”

于是我将前一天晚上发生的怪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谁知道她听到之后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跟我聊了起来：“承风大哥，你是不知道，那座明桥自打四年前建成之后，没少出车祸。当时有不少打头的司机都有说过同样一个现象，就是你刚才讲的。事故发生前，他们都有看到一个民工模样的人影突然出现在车辆前端，也都是了躲避撞击，慌乱之间紧急制动，最终造成了车祸。

怎么？承风大哥？你要管管这档子事儿？”

我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倒是可以先了解了解情况，说不定师傅能帮忙解决。对了，当时参与建桥的工程队你知道是哪里的嘛？或者知道什么相关的情况吗？”

陈洁无奈的笑了笑：“明桥闹鬼我也是只言片语的，从我妈那儿听来的，具体情况还真不太清楚，你等着哈，我去问问我妈，没准儿她知道！”

陈洁随后转身走向了后边的厨房。

我在前堂闲来无事，于是就坐在一旁的窗边，欣赏着窗外的美景。

没过多久，陈洁乐滋滋的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这样子八成是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走，跟我出去一趟，带你去西边见见我邻居，邻居家的叔叔以前做小工，就跟着那个施工队一起建过桥，没准儿他知道些啥有用的。”陈洁兴高采烈的跟我讲着。

随即我便跟着她出门，顺着西边的一条小路，不一会就到了他说的那个邻居家。

陈洁的这个邻居名叫邹长山，比陈洁的父亲小上几岁，没上过什么学，靠着一膀子好力气养活全家老小。听说年轻时为了挣钱在工地和煤矿之间来回摸爬滚打，钱虽然挣得不多，但是家境还算不错，也给儿子在城里买了房子。他现在年纪大了，重活儿干不了，偶尔也跟着附近的几个工程队打打零工。

走到邹长山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红色的老旧大铁门，来开门儿的是一个微胖的小姑娘，看着年龄要比陈洁小。

“啥事儿啊？陈姐？”小姑娘一边开门儿，一边把我们让了进来。

“山叔在家嘛？我们找山叔问点那事儿。”陈洁微笑着回复。

“我爸上午提着箩筐出去了，估计是给牛割草去了，走了有小半天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了。要不你们来屋里坐着等会儿？”姑娘一边跟我们聊，一边带着我们往屋里走。

邹长山的家里很有90年代的复古气息，地面还是青砖铺路，堂屋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张巨大的玻璃相框，里边密密麻麻的放着各个时期的老照片，有的照片都有些发黄，还有不少黑白照片，也算是一种独特的时代印记。

堂屋的陈设相当简单，就是一张大桌子，一个玻璃长条几，还有几个木质凳子，以及一组很有年代感的棕色格纹沙发。

我们来到屋子坐下，陈洁时不时的跟姑娘拉着家常。

没过多久，只听“哐当”一声，大门打开了，只见一个老汉，带了顶破草帽，穿着一件灰色的粗布衫，腰里别着镰刀，一手挎着大提篮，从门缝挤了进来。

我赶忙上去帮老汉取下篮子，老汉一脸慈祥的看着陈洁：“小洁，你们是来找丫头玩儿的吧？”

陈杰笑了笑：“不是的，是找您有事儿。”

“啥事儿？”邹长山一脸疑惑的询问。

陈洁有条不紊的讲了起来：“山叔，是这样的，我这个朋友昨天晚上在明桥遇到了点儿怪事，像是撞鬼了，找了个师傅寻思要做法，想向您了解点儿情况。”

一听明桥两个字，赵长山不自觉的开始来回揉搓着手掌：“那你们说，我知道是多少就给你们讲多少。”

我开始了询问：“山叔，听说你之前跟着工程队做小工，也参与建桥，中间有没有什么怪事儿发生？”

大爷捋了捋耳朵，若有所思的看向远方：“还确实是碰到不少怪事儿。大桥刚开始修建的时候，工地经常闹小鬼儿；大概在桥建了一多半儿的时候，工地上又突然有一个工友失踪了，据说到现在也没找到。”

我随即开始打岔：“山叔，您说的有小鬼儿出没是怎么回事儿？”

随即我递给山叔一根烟，并为他点燃，他抽了一口，缓缓跟我们讲了起来：“差不多是四年前的事儿了。

记得当时有天晚上，我负责看工地，一个人住在距离河堤不远的蓝色板房里。那天睡到半夜，突然我从屋子里听到有几个小孩玩闹的声音，模模糊糊睁开眼，就看到有几个白面红唇留着清朝辫子的小孩子，在一旁的地上摆弄瓦片玩儿，月光顺着窗子照了进来，地上竟然没有影子！这下可把我给吓坏了，我寻思这是碰着小鬼了，我也不敢直接看，只好佯装睡着了，翻了个身儿儿，斜对着墙，眯着眼用余光扫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群小鬼蹲在一起，玩儿了大半宿石子，最后都玩儿累了。

只见小鬼们又打开门，从外面搬来大石头做炉子，大瓦片当锅，用嘶哑诡异的声音吆喝：做饭吃、做饭吃！

接下来，我又发现，小鬼们开始用小瓦片当碗，用树枝做筷子，又用嘶哑诡异的声音叫喊：吃饭了，吃饭了！

那声音好像近在耳边，越来越大，吵得我头疼欲裂，就这样反复折腾了一宿。

天亮之后，我发现屋内散乱一片，我把小鬼拿到屋子里的石头和瓦片全扔了，你们知道小鬼在瓦片里放的吃的是什么吗？全是人拉的屎！

天天夜里都是那样，不少工友都有遇见。

那段时间因为这件事，好多人不愿值夜班儿，渐渐的，大家都私下议论，说是建桥时候保不齐是挖到哪里，破坏风水了，才把小鬼都招出来了！”

我和陈洁一脸惊讶，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彼此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话说我也算是有见识的人，也见过鬼吃东西，我还以为鬼都和玹女似的，只吃香烛呢？这吃屎的小鬼，还是头回听说，下巴都快给我惊掉了！

很快我又平复了情绪，于是又开始接着询问：“山叔还有其他怪事儿发生吗？另外您说的那个失踪的民工是怎么回事儿？”

山叔努力的回忆着：“其实工地还是发生了不少怪事儿，就比如，一到浇灌桥墩，一旁的混凝土搅拌机总是时不时的发生故障无法正常运转；还有工地上的灯泡，一过晚上十点，就开始忽明忽暗、忽闪忽闪的；最奇怪的要数晚上睡觉了，睡前大家被子都盖的好好地，等第二天睡醒，被子都被拉到一边，所有人几乎是被同时冻醒的。

还有那个失踪的民工，听说是工头在开始浇灌桥墩前，从临福桥底下一个劳动市场里找来的小工。那个人40多岁，皮肤黑黝黝的，左腿还有点瘸，听口音不像本地人，他总共也就在队上干了有两个多月。

这个人日常生活节俭的很，听说是家里有个女娃在读书，不抽烟不喝酒，平时也不舍得花啥钱。那会儿工地上还不管饭，大家都是自己准备吃的，就他每次回宿舍，只啃两个馒头，连菜都不舍得买。哎，都是从苦日子走过的人，所以私下大家有什么多余的饭菜都喜欢接济接济他。

我就记得在大桥浇筑的前一天晚上，看他颤颤巍巍的爬上去帮忙，但是后来就再也没看见过他。为啥记得这么清呢？因为第二天浇筑完，工头为了庆贺，还请大家一起下了馆子。我们几个打包了不少饭菜，寻思带回来给他吃，等了很晚也没见他回来，连续几天也没见着人影，后来大家都有些慌了，就把这事儿反应到了派出所，给报了失踪；再后来她闺女也来找过，只是一直也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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