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之痛

“怎么会这样？”阳秀兰急切地问道，他的眼中闪烁着深深的忧虑，那忧虑仿佛浓重的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阳桂旺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努力的平复自己如波涛般汹涌的情绪，他的声音急促起来，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心底最深处被艰难的挤压出来：“那些日本人”，他忽然停下，抬头久久地凝视着夜空，像是要从那无尽的黑暗中寻找到一丝答案，许久之后，才从牙缝里艰难地蹦出那几个字：“是日本鬼子，昨天日本鬼子如同恶魔般闯入了马埠江村。”眼中闪烁着泪光，怒火却在他的话语中熊熊燃烧：“那些日本鬼子在村里疯狂地搜寻，也许是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就肆意地放火烧毁了我们的村庄。”在他的陈述中，阳秀兰仿佛看见熊熊大火疯狂地舔舐着天空，将半边天都染成了令人恐惧的血红色。

“到了下午，我们以为鬼子已经离开了，年轻人匆忙下山想要扑灭焚烧了半天的火焰。” 阳桂旺的声音开始剧烈颤抖，“但是，谁能想到那些狡猾至极的日本鬼子竟然阴险地埋伏在村子旁边，他们不但枪杀了下山的年轻人，还包围了燕子岩山，封锁了所有的出路。当他们追赶着下山的年轻人时，意外地发现了藏身于岩洞中的村民们。”

“那里躲藏的都是老人和孩子啊”阳桂旺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地紧握成拳，仿佛想要拼命抓住那些已经逝去的宝贵生命：“年幼的阳满妹，当时正朝着岩洞奔去。”他仿佛又看见那娇小的身躯在慌乱中跌跌撞撞，粉嫩的脸蛋上挂满了泪水和恐惧，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此刻充满了无助和绝望的阳满妹， 她梳得整齐的辫子在奔跑中变得凌乱不堪，衣服也被树枝刮破了好几处。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然而就在她距离岩洞仅有几步之遥时，一群面目狰狞的日本鬼子如恶狼般突然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 阳满妹惊恐地停下脚步，想要转身逃跑，却被一个身材粗壮的日本鬼子一把揪住了她那纤细的胳膊。她拼命地挣扎，小小的身躯不停地扭动，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放开我，放开我！” 但她的反抗在这些残暴的侵略者面前显得如此无力，他们用那冰冷的刺刀残忍地将她挑起，然后无情地将她摔下了悬崖。”

阳桂旺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与愤怒，仿佛那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悲剧正在他眼前再次重现。阳秀兰静静地听着，心中的怒火如燃烧的烈焰，而无力感又如沉重的枷锁，两者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无比的压抑和痛苦，这是一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灾难，也是一次刻骨铭心的国仇家恨。

阳桂旺压抑着心中的哭泣：“还有荷花嫂，她在半山腰被鬼子野蛮地抓了，鬼子残忍地把她的衣物剥光，将她捆绑在藤树上......”

他的身体仿佛承受着世间最难以言说的痛苦：“我的大哥，他也没能幸免于难。那些日本鬼子穷凶极恶地追上了他，用那沉重的枪托狠狠地将他砸死......”

阳桂旺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失去家人的深深思念和对侵略者刻骨铭心的仇恨：“到了下午一个鬼子在搜山的时候不小心跌死了，然而更多的日本士兵却如潮水般从山下涌了上来。他们发现了我们藏在洞口的衣物和粮食，就点燃了塞进洞内，夹杂着干辣椒的火势疯狂蔓延，滚滚浓烟迅速向燕子岩洞内扩散，躲藏在洞口的一些村民，或许是被那浓烈的浓烟所逼迫，不顾一切地跑了出来，董家的、熊家的、还有水保叔的一家，他们一家十九口人，都藏身在岩洞的最里边，恐怕没有一个活口了......”说到这里，阳桂旺的声音再次哽咽得无法继续说下去。在这个初秋略带凉意的夜晚，阳桂旺的悲伤和愤怒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凄凉，令人心碎。

阳秀兰静静地听着，心中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痛苦和愤怒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翻涌，与表弟阳桂旺的心情紧紧交织在一起。他那凝重的面容在黯淡的月色下显得愈发冷峻，紧咬的牙关透出他内心的坚定。他深知，这绝非仅仅是表弟个人的悲痛，而是整个民族所共同承受的巨大悲剧。 许久之后，阳秀兰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沙哑地问道：“逃出来的有多少人？” 阳桂旺拉过躲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她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样子，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迷茫，也许是还不知道母亲的离世，只是低垂着小脑袋，沉默不语。阳桂生轻轻地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声音略带颤抖地说：“这个是荷花嫂的女儿。”

从后廊坊缓缓走出两个男孩，靠近阳秀兰面前低声叫着：“表伯。”“表叔。”那低低的声音仿佛被寒风吹散，却又清晰地传入阳秀兰的耳中，阳桂旺望着两个孩子，眼中满是怜惜，缓缓介绍道：“这是大哥家的儿子，这是我家的。逃出来的时候，我不敢带孩子们回村，心里想着老街不曾听闻有鬼子来过，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就带着孩子们投奔你们来了，哪料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阳秀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还有盼。”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在黑暗中寻找着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在这寒冷的深夜，他们的身影被月光拉长，映在地上，显得那般凄凉。但他们心中的怒火和决心，却如燃烧的火炬，在黑暗中闪耀着不屈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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