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家人？

林静安起的很早，在厨房里蹑手蹑脚地忙活着，我小心翼翼靠着腰部力量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林静安身后，我多想从背后抱住她，但我又怕吓到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同住一屋的机会我可不能冲动，又看到林静安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又闻到了林静安淡淡的香味，和木头不同，作为谢无言我闻不到喜怒哀乐的味道。木雪跑过来蹭着我的脚踝“喵喵”叫，林静安回头看到我，然后脸上洒满笑容。

“起来了，准备吃饭吧，新牙刷放在卫生间里了。”说着她将早餐放在桌子上，然后走过来抱起木雪，“小乖乖，走，吃早饭去。”

这个画面真美好，我笑着走到卫生间，看着镜中的自己，陌生号码提到的我的家人应该不是谢无言的家人，而是顾无言的家人吧。

吃过早饭我和林静安一起走出房门，一起走出小区，一起去上班，人类的生活看似简单重复，但在同伴的陪同伴下简单重复竟可以很幸福，家人对于人类来说是很重要的，那么在成为谢无言或是木头之前，顾无言的家人对于我来说也很重要吗？

我时不时地拿出手机看着那个陌生号码，一整天我都在犹豫着要不要拨过去，如果号码是骗人的，那么他为什么要给我的号码骗我呢，他要骗我什么呢，如果这个号码是真实的，对方真的是我的家人，那么会是哪个家人？为什么这个家人会知道我的秘密？看来无论结果怎样我都应该拨通那个号码一探究竟。

“喂，您好。”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声音和我差不多年龄。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不知道我是谁？那给我打什么电话？”男人的声音有些急躁。

“哦，是这样的，您认识顾无言吗？”我小心试探着。

电话里半天没有回应，我只能隐约听到呼吸声，“你是哥哥？”男人的声音变得激动，“你是顾无言哥哥？哥，你终于打来电话了！”

…………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迷惑不解，但心里却有些温暖，我想我大概就是家人的力量吧，即使隔着千里万里，只要知道对方的存在就会觉得温暖。我们相约中午在公司楼下的餐厅见面，我有些兴奋，这将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我早早地就坐在一个窗边明显的位置上等待着我电话中的弟弟，我的眼睛始终在窗外游离，我想等他出现我一定会认出他来的。

“顾无言？”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我侧面传来，我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三十岁上下的样子，仔细端详从样貌上我还无法确定这就是我弟弟，毕竟我不是他哥哥的样貌。

“顾霁雨？”显然在他看到我时神情里就露出了找到了失散多年亲哥哥的欢喜，他拨浪鼓似的点着头。

“坐吧。”我是兄长，所以我必须端住，不能像他一样将一切都表现在脸上，关于这个弟弟，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我轻咳一下，“吃点什么？”

“都可以，不吃也可以。哥，你看着办吧。”这声“哥”叫的我措手不及，我想我再怎么掩饰也难以盖住脸上的微笑，我胡乱地点了几个菜，放下菜单，我仔细看着这个弟弟，好像只要看着他我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过去，至少我知道我应该长成这个样子，不帅气但看起来却十分舒服。

“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三十年了，你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多辛苦。”我满脑子的问号还没有发出，他的问号就先来了。

“很奇怪，一个陌生号码把你的号码发给我。”

“不管了，总之，哥，苍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你了，现在什么力量也不能把咱们分开了。”他激动地快速搓着双手。

“你怎么就能确定我是你哥哥？”关于这个家人我真的有很多问号。

“哥，这就说来话长了，从我知道有你的存在后我就一直在搜寻你的下落，不停寻找和你相关的信息。哥，这些年，苦了你了，不过现在一切都会好的，因为我找到了你。”菜上来了，他大口吃着，吃得很香。

“哥，和我回去看看奶奶吧，她一直惦记着你呢，你想知道的她都会告诉你的。”他用纸擦干净嘴角的油，我惊讶地看着他，我没想到我不仅有个弟弟，还有一个奶奶，对于一直孑然一身的我来说，突然冒出这么多亲人我有点消化不良了。但他说奶奶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这个理由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让我去见一见“奶奶”。

弟弟和奶奶住的地方很偏，我们七拐八绕的才来到一个很破旧的老房子面前，走到门口，顾霁雨回头尴尬地笑笑，“哥，这么多年，奶奶和我为了寻你四处奔波，我们为了节省开支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租这种很便宜的房子，奶奶总说苦一点不要紧，她对不起你，不敢过得幸福。”我的心咯噔一下，不知是心疼还是震惊。

“奶奶，哥来了！”顾霁雨向着门里大喊，我站在门口等待着，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我从来不知道有亲人是什么感觉，我的所有感觉似乎都失去了灵敏度，此刻的我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感觉。一个很消瘦的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一根粗糙的木棍一步一蹒跚地走出来，她的嘴巴慢慢张大，眼泪一串接一串地流，她走到我跟前，伸手抓住我的手，她仰着头，眼泪就顺着后眼角流下，她颤抖着身体，“我的孙儿，我的小言，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她将身体靠向我，脸埋在我的手臂上痛哭不止，而我依旧没有感觉，我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看着这个老人哭得昏天暗地，我竟一动不动，我不知道，原来看到了“奶奶”居然会没有感觉，是我孤单太久了吗？

“好了，奶奶，哥已经回来了，你就不要再哭了，你应该高兴才对！”顾霁雨走过来扶起靠在我身上的奶奶。

“对对！不哭，我实在是太高兴了，看到我的孙儿我就忍不住了。小言，真的是你吗？”奶奶擦了擦脸上的泪，破涕而笑。

“嗯，让您担心了，我是无言，只是——”我机械般地点着头。

“来，快进来，小言。”奶奶拉着我走进屋子，屋子里的环境还不如外面，现在是下午，正是阳光最明亮的时候，可是屋子里却很昏暗，南面的墙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子，透过这个小窗户阳光只能在北墙上留下一个长方形的斑驳，就依靠着这点斑驳才能勉强看清对方的脸。奶奶一直拉着我的手，她让我在一个椅子上坐下，然后她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

“小言啊，是奶奶对不起你。”说着刚刚收回的眼泪又像天空落下的雨。

“奶奶，您就不要说不开心的事情了。”顾霁雨不知从哪里端过来一杯水递给我。

“您确定没有认错吗？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原来不是现在的样子。”我对于这一老一少有很多疑问，可是他们紧锣密鼓地安排令我有点喘不过气，我必须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言，我当然没有认错，你以前是一只猫，对不对？”说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是奶奶，对不起你……”她双手紧握着我的手，她的手很瘦，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每一节手骨头。

“小言，你听奶奶说，但是你不要恨奶奶，奶奶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自称“奶奶”的人，我努力回忆着，竟找不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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