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无言？

我确定天还没亮，我也确定我听到了指纹开锁的声音，我又闻到了我讨厌的味道，还有若隐若现的刺鼻的香水味，那不是林静安的味道。

周斌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放下豆浆油条就悄悄地走进卫生间。再出来时只剩下被林静安洗过的衣服上所特有的淡淡的香味，他走进卧室，抱住林静安，轻声地说着什么。林静安转过身扎进他的怀里，又是泪水的咸咸味道，却意外地有一丝甜。我轻轻挪动一下我的左腿，撕心裂肺的疼痛使我清醒。

周斌抱着林静安走到洗手间，瘦弱的林静安在周斌的怀里像一只小兔子，乖顺且欢喜。洗漱完毕他们一起坐在餐桌旁，周斌将豆浆倒入杯中，递给林静安一根油条。早餐过后，周斌换好衣服，这样一看，他确实也是帅气小伙一枚，但却令我讨厌。林静安送他至门口，他吻了她的额头便转身不见了。林静安站在门口发呆了很久，欢喜、忧伤、再欢喜、再忧伤，人类的感情真的很复杂，我不懂为什么她很欢喜的味道里会夹着忧伤。我看向餐桌，她的豆浆都喝光了，油条却只吃了一口。

她蹦跳着在我面前蹲下给我准备早餐，我的早餐就一切从简了，只有猫粮而已。

“木头，他早上回来抱着我说‘对不起’，还允许我在你受伤期间照顾你，你说他是不是还是他，他很有爱心的。只是他忘了，我不喜欢吃油条。”她抚着我的头，我低下头吃着早餐。你们一起生活十年了，他会忘记你的口味，这也许就是你忧伤的来源吧。

林静安起身走向洗手间整理周斌早上换下的衣服，她在洗手间里站了很久，直到洗衣机开始转动了，她才幽幽地走出来，她的眼神中有些迷茫，她走过我的“床”径直到阳台，站在阳光下她打了个寒颤，不管在北方生活了多少年，她依旧是个南方的姑娘，北方的冷她始终没有办法适应。她在阳台上站了很久以至于洗衣机完成工作响起的铃声都没有听到，我知道，她望向的方位是南方。

天黑时，周斌就出现在家门口，他双手背后，我从他身后闻到了玫瑰的味道，数量还不少。林静安放下手里的盘子，走到门口，周斌笑嘻嘻地从背后将花变出，然后紧紧地抱住林静安，林静安微微翘脚，下巴抵在周斌的肩头，周斌双臂怀抱着林静安，那个画面有些刺眼，我别过头将头深深地埋在双手之间，我不愿再去看向他们。周斌，你好好待林静安就好。

他们有说有笑地吃完晚饭，窝在一起看了一部电影，洗漱后周斌将发梢还在滴水的林静安抱进卧室，他轻轻地将林静安放在床上，一只手解着她的浴服一只手抚摸她的脸庞，周斌的唇从她的额头吻起，在她的唇上稍作停留然后一步步吻到她的小腹，她闭着眼微微张着嘴，双手在周斌的背上划桨。

“喵！喵！”我成功地打断了他们，周斌从床上下来贼贼地看了我一眼挑了一下右面眉毛就把卧室门狠狠地关上。我看不到他们了，只能从味道里辨析出他们的快乐，他们难得有了相同的味道，这甜到发腻的味道令我很不爽，甚至有些嫉妒。天啊！嫉妒？我被自己的情绪吓到了，作为一只猫我居然会嫉妒一只人，这令我匪夷所思，在我的世界里，林静安是我的，她只能抚摸我，也只有我可以蹭她的手掌，其他人不许欺负她。随后我又感到了深深的悲伤，因为我没有闻到在被欺负时她产生的丝毫不悦，她很快乐，这令我有些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我闻到了他们熟睡的味道，就着冷酷的月光我也勉强进入梦乡。可能是睡前的我有些气愤的原因，这次的梦境主色调很暗沉，我虽然站在那只黑猫面前，却因为昏暗的光线没能看清它的脸。

“无言，你受伤了？”无盐？那是谁？我四处环顾，没有闻到除我和它之外的生命，它确实是在同我讲话。

“嗯。不过没什么要紧，几个月后又能跑能跳。”

“我是说你的心受伤了？我感受到了它的丝丝疼痛。”

“开什么玩笑，我的心怎么可能受伤，它好得很，我只被撞到了腿而已。你叫我无盐？为什么？”我觉得它有些古怪，说些令我迷糊的话。

“不愿承认就说明你真的受伤了。无言是你的名字。”它笑了，此刻我的梦境光线亮了一些，我看清了它的笑容，居然很慈祥。

“我的名字？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根本就没有名字，就算有，那也叫‘木头’，什么‘有盐’‘无盐’的，我又不是调料。”我有些气愤，于是梦境的光线又暗了下来。

“无言，你可以释放你的感情，你不只是——”什么？在说什么？每次都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我被惊醒。

林静安脱兔一般冲出卧室准备去厨房，看到我醒了就蹲下来满眼幸福地看着我，轻声说，“木头，我的他又回来了！虽然他忘了说晚安，但是没有关系，我先说就好了。”她起身去厨房里噼里啪啦起来。

傻女人，你忘了昨天你站在卫生间里拿着周斌的衣服发呆，你忘了昨天你站在阳台上望着家乡许久。我想你没有忘记，只是这些不足以对抗他嘴角指间的温柔。但你快乐就好，我不想再闻到你忧伤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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