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药人

绪公来到婀媞罗房中，此刻婀媞罗已将右臂卸下，暂搁在桌上。绪公翻了翻随身携带的木箱，从中取出些许润滑之用的油来，垂头涂抹在那臂膀的连接处。

“绪公前辈，我那日同你说了主人持有望月楼的秘宝，你说你要回去翻书查看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婀媞罗望着绪公，“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究竟查到没有啊？”

“别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绪公低头哼哼冷笑着，他像是有意吊婀媞罗的胃口，直到将钢铁手臂调试完毕后，绪公才抬起头来，斗笠下的一双眼睛里闪出精明的光来。

“当年墨子的再传弟子索卢参游历四方，在我国教授过一阵机关术，留下不少弟子门徒来。我手边有些讲述机关术的书籍，其中记载了这段历史。”

“据传索卢参的门徒弟子众多，但其中也不乏些想要利用机关术作恶的不学无术之徒。在索卢参离开我国境内后，这些人便开始制作机关，创立门派，彼此之间多有不和。”

婀媞罗将右臂重新装回自己身上，听绪公道：“这些擅用机关的门派彼此倾轧，后来我国又遭遇战乱，民不聊生，制作机关的原料大都被拿去做了战车朴刀一类的东西。于是这些门派便也大都消亡，唯有一些弟子将些许微末功夫传了下来。”

绪公仰起头，语气中尽是遗憾之意：“我年少时拜师学艺，师父谈及此事，每每扼腕叹息。今日之机关诀窍，连当年那些门派使用的机关术的百分之一都不能及，而那些门派的技术，又不及索卢参的十分之一。至于索卢参与墨子的差距，更是不可估量…”

绪公举起面前仅剩了一个底的杯盏来，在婀媞罗面前晃动着：“如今的机关术，和墨子当年制作的机械相比，就好比这杯中的水与大海的差距。”

“你所说的那件铠甲，我仔细翻阅过书籍后，认为那并不是仅凭如今的机关术就能制作出来的东西…”绪公娓娓道，语气不知不觉已带上了些许忧心，“如若那东西是当年那些使用机关的门派遗留下来的，还请你转告主人，切勿轻易触动它上面的机关。我们不知这东西的底细，就不知它用在主人身上时会不会伤了他…”

“主人定是要用它的，”婀媞罗蹙眉，“眼下陈应即刻便要外出祭拜，这是主人夺回同命会的好机会，岂能就这么错过？”

“婀媞罗！”绪公的声音猛然拔高，“机关对人的损耗，你最清楚！你当年四肢尽毁，我便为你制作钢铁义肢，但你将其戴在身上后，连接之处不断红肿溃烂，持续了足足两年你才彻底适应！便是这些机关如今灵敏好用，那些苦痛也是磨灭不去的！”

绪公向来情绪阴晴不定，不知何时便会突然展露怒容。婀媞罗被他吼得一愣，然而还不等她回话，外面便传来教徒的通报声。

“婀媞罗尊者！守门的弟兄们来报，有望月楼弟子强闯极命之坛！”

绪公见她急急起身便要出去，轻叹一声，平复了半刻，才对着她低声道：“罢了，我会尽力查阅古籍，探明那铠甲究竟为何物的。在此之前，惟愿主人保重自己。”

此时，鸲胧与锐央已突破了极命之坛的最外围大门，二人出手凌厉，很快便击伤了大半阻在他们身前的教徒，来到了护法尊者们居住的小楼前。还有疯狂的信徒意图上前阻挠，却在电光火石间便被锐央伞中甩出的铁链勾住脚踝，重重丢回原地。

“你们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是因生计所迫才来此魔窟！”鸲胧手持子午鸳鸯钺，提高了声音，“我们不会伤你们，但还请你们不要得寸进尺！莫要再向前了！”

那些教徒双眼血红，有人拿着扫把，有人持着烧火棍，像是听不到鸲胧的劝告一般，仍要往前冲。

“你们要害首领，就是要毁掉这个世界！滚出我们的家！滚出我们的家！”

就在此刻，鸲胧与锐央身后的小楼内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那声音凄厉喑哑，似铁片摩擦沙粒发出的刺耳声响，又像夜枭的嘶鸣。

“够了，你们都退下吧，我来对付他们就好。”

锐央听到这道人声，不由得绷紧了身子，鸲胧回过身去，见第五座小楼的二楼上立着一道铁铸般的漆黑身影。就连刚刚从自己小楼中走出意图迎敌的婀媞罗也在此刻仰起头去，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那黑衣人僵硬地低下头去，望着婀媞罗，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我来。”

“师姐，那是…”

鸲胧见原本气势汹汹的教徒们在此人一声令下后都乖乖退回了平房之后，心知这黑衣人大概极为不好对付，但因此前并未参与望月楼对同命会的围剿，对这人却是全无了解。

“那人是药人鸦胆，上次同命会对战望月楼，他一身蛊毒害死了不少门中的师兄弟。”锐央转动着手中洁白的伞，一层又一层锯齿自伞面上弹出，“师弟，小心他！”

锐央话音落下时，身着黑衣的鸦胆已自二楼轻轻跃下，落在二人身前。他伸出被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两手，一把撕开了紧紧裹住自己身体的布帛。

瞬间，一股青青紫紫的刺鼻气体从那黑衣之下迅速蔓延开来，须臾之间便弥漫至锐央与鸲胧身前。锐央的羽伞虽可以抵挡婀媞罗的金属铁臂和巴图布赫的飞锤，却挡不住鸦胆体内释放的毒烟，她一把掩住口鼻，随即便听到细微的窸窸窣窣声，有什么东西在往外爬。

此刻，四五条细长的黑影蠕动着自鸦胆衣襟里爬出，在渺渺毒烟中显出影子来。

那是四五条通体漆黑的蛊虫，每一条的头部都长着锋利的森然尖齿，它们并没有眼睛，仅凭着嗅觉便感知到了锐央与鸲胧所在的方位。

鸲胧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忙屏住呼吸定了定心神，摆出迎敌的姿态来。锐央耳力极高，她已听得蛊虫向外爬出的动静，也知它们即将发动攻击，沉声冲着鸲胧所在的位置道：“那些蛊虫触之即死，千万不可被它们碰到！”

下一刻，四五条细长蛊虫在毒烟中如离弦之箭一般脱离鸦胆的身体，朝二人扑来。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