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事

在这之后，临时的乐团成功地组建起来，当安霖华向艾尔奇亚会长报告此事的时候，后者的语气明显舒缓了很多。“总之，你办事我是放心的啦，也是麻烦你了啊。”通讯中会长的背景音非常嘈杂，他肯定是还在处理医院的事，脱不开身，但是从他的声音中可以听出明显的喜悦。

能帮到他们的忙就好。安霖华在返回旅馆的路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看了一下手表，晚上八点四十多，距离缪德萨尔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刚刚才与他重逢，就闹了不愉快啊。安霖华感到心里一阵苦涩，她怎么都想不到，阔别已久的二人，在这种时候又闹了矛盾。

其实，在当年的小队里，这种情况是非常少见的。一般情况下，他们基本不会有什么分歧，若是有什么意见不合的话，那也是生活上的事。

也对，现在已经不是战争时期了，每个人的心境自然是会变化的。安霖华心想，其实比起社会时局之变，更加明显的，恐怕是自己的变化吧。

就这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想着，安霖华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与他约定的咖啡馆前面。

她知道，缪德萨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他是非常关心自己的，只可惜，自己的想法却不能回应他啊。

安霖华拉开古旧的推拉式门，里面洋溢出一股咖啡的带有苦涩的清香。她看到，他就坐在落地窗前的桌子前面。

“我来晚了。”安霖华略微鞠了一躬。

看见她这个样子，艾尔伯特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只是我提前到了而已，你不必太上心。”

安霖华在他身边并排坐下，眼前的落地窗可以将街上的风光一览无余。

“吃点什么吗。”艾尔伯特将一本菜单递给她，现在这种纸质的菜单已经很少见了。

“有点迟了，我不怎么吃夜宵。”安霖华说。

“总得喝些什么吧。”艾尔伯特看起来有些无奈。

“……嗯，有茶吗？”安霖华翻了翻菜单，迟疑地问出这一句。

“……”一片死寂。

艾尔伯特盯着她的脸，仔细观察她的神色，没有看出她脸上有开玩笑的成分。“你认真的?”

安霖华看着他不解的样子，轻笑道：“抱歉，我开玩笑的。”

艾尔伯特收回目光，冷哼了一声。“什么时候你还会拿我寻开心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担心这样下去我们的气氛会很尴尬而已。”

艾尔伯特向安霖华投来一瞥，那目光，像是在说：多劳你费心了。

最后，还是他叹了一口气：“你现在，很奇怪啊。”

“是吗?”  安霖华的目光从菜单上收回，她发现艾尔伯特正在凝视着她。

她倒是希望艾尔伯特能多说一点，至少说出哪里不一样了也是不错的，但是后者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毕竟他们来这里也没有工夫闲聊。“...这里没有茶，那我给你点一个抹茶奶绿吧。”艾尔伯特说。

“嗯，喝什么无所谓。”

艾尔伯特在手机上操作完毕之后，对安霖华说：“我直说了，现在这个在白松镇的组织，很棘手，既然我们都出现在了这里，上级对这件事的态度，应该不用我多说。”

安霖华的心紧缩了一下，但她还是平静地对他说：“如果你们坚持这样做，我不会阻拦，但是要是你们做出了什么超格的事，我...我不会坐视不管的。”安霖华的眼睛黯淡了一下，“我们都选择了自己的道路，但是现在却撞车了，对吧？”

“哼，很微妙的比喻。当时分别的时候我们也说过了，绝不会干涉他人的选择，纵使是赛尔瓦琳也不该如此。而现在，呵呵，诚如你所言，我们遇见了一点分歧。”艾尔伯特冷淡地说。

“我不是要干涉你，缪德萨尔先生！”安霖华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些，而且，她在不经意间喊出了他的姓氏，这时在他们还不熟络时，安霖华对艾尔伯特的称呼。

而现在，她却再次以这样的方式来称呼他。

安霖华突然意识到什么，回过神时，她发现眼前这个亲卫看自己的眼神，满是震惊。

“抱...抱歉。”安霖华低下头。“伯特，我只是...不是很能认可你们的做法。但是，我绝不是出于什么原因才那样叫你的，请你不要放在心上，真的很抱歉！”

艾尔伯特也低下头，重重地叹了一声。

“您好两位，你们的抹茶奶绿。”服务员将饮料放在他们桌前。

服务员的出现，像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一般，暂时缓解了片刻的尴尬。

安霖华拿起杯子，突然想起什么：“你的咖啡，不喝吗？从我来之前就已经在桌子上了，现在都凉了哦。”

“呃...哦。”艾尔伯特慌忙拿起杯子，啜了一口咖啡，冰冷的口味让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很少看到你笑哦。”安霖华说。

“我这是出于无奈罢了。”艾尔伯特摇摇头。“算了，这样拐弯抹角的，也没什么意义，我知道你对我的到来心存疑虑，那我就和你解释一下吧。”

安霖华见他终于肯开口了，连忙点了点头：“好的，你说。”

艾尔伯特放下杯子，说:“正常情况下，一小股反动势力的活动是不足以引起亲卫都府的注意的，军事委员会自会处理这件事，更何况白松镇本来就有驻军，可以做到快速反应。”

“但是，你却到这里来了。”

艾尔伯特看着她，“你想一下，为什么要让我来，对于这种事件，估计任何一个亲卫都可以处理地得心应手吧。”

安霖华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含义，凛冽的目光让她的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

“难道是...我自己？”安霖华感到有一些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亲卫都府会在这个时候注意到自己？

大脑里的一阵刺痛让安霖华皱紧眉头，她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一段恍如隔世，却无法忘却的痛苦的记忆。豆大的汗珠从她眉间涌现，这引起了艾尔伯特的注意。

“怎么了？”他说。

“没，没事。”安霖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然后说：“因为我的原因吗？”

“嗯。”艾尔伯特点点头，她感到自己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因为你是赛尔瓦琳亲近的人，同时也对帝国有功，但碍于你现在预备役的身份以及你的性格，他们决定让我来督办此事。我知道你可能对我们的行为感到不齿，不过也许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安霖华愣了一下“啊，呃，就因为这个吗。”

“是，你的性格确实挺麻烦的，我只能接受这个苦差。”艾尔伯特耸耸肩。

她感到胸中的堵塞顿时消散了，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说到：“我可以和你商量，如果你们的手段是正当的，我自然不会干涉。”

艾尔伯特听罢，点了点头。

咖啡店内播放的古典音乐切换到下一首歌，安静的氛围也依旧如故，窗外的街道熙熙攘攘，但是声音却被完美地隔开，看着外面的飘雪与人群，仿佛是在看一场不间断的哑剧。人们在这些地方总是会静下心来，但是安霖华的心里却波澜起伏。安霖华将身体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太久了，她已经太久没有为这件事担心过了。

关于她并不是泽利尔人的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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