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染血的长矛

战死的士兵安躺在血泊上，任由同伴和敌人跨过其冰冷的身躯。

城里城外一片狼藉，其拉美炮兵使用野战炮和臼炮对城楼狂轰滥炸，不断有玛德兰士兵从破碎的城楼上坠落。

城楼上悬挂着的露菲依奥斯区旗在浓烟中熊熊燃烧着，旁边则屹立着被昏黑了的旗杆，从残余部分还能隐约看到原有的翅膀图案、还可辨认出这是玛德兰帝国的国旗。

……

凯恩看着从敌方阵地里如洪水般涌出的符文骑兵，对部下大声说道：“我们营已有不少兄弟战死，可能几分钟后我们也会如此，但是现在不能后退了。只因为我们是骑士，举起长矛战斗到最后吧，我的兄弟们！”

残存的火枪兵们摆好了排枪阵式。格罗达少校在阵中大喊：“别慌，别乱了阵脚，有骑兵兄弟在保护我们，勇敢战斗！”

……

空气弥漫着让人作呕的难闻气味，凯恩知道那是从战士们胸膛里喷出的鲜血的气味。看着身旁的骑兵一个接一个被敌人砍下马，他强忍着愤怒伴随而来的泪水，手执长矛刺入敌人的腹部，敌人应声坠马倒地。

另一名符文骑兵使用长剑刺向凯恩，凯恩侧身躲过后，手握长矛顺势从腰间刺入对方腋下，随即抽出，并由上而下插向对方的战马颈部，马痛得长嘶一声，然后失控，将它的主人摔下沙地。

滴血的长矛仿佛诉说着战争的残酷，凯恩在马背上不停地挥舞着长矛，时而格挡，时而击刺。长矛底端不断有液体溅出，他已经无法分清这是从矛头倒流的血水还是来自自己手心的汗水了。

突然，他发现前方有一支冷箭划破空气，发着尖锐刺耳的声音，向他袭来，他急忙侧身闪避，箭矢擦过他腹部的板甲。

沿着来箭的角度，他发现了偷袭他的那名弓箭手，然而对方可不是孤身一人，从他的后面涌出一排其拉美弓兵。

“什么时候埋伏在这里的？”他两眼瞪着站在远处朝他拉满了弓的弓箭手，不甘地说道，“看来这次是躲不过了。”

身后传来了连续的枪响声，该名弓箭手额头突然喷出鲜血倒了下去，其他弓箭兵也全数中枪倒地。凯恩沿着枪响的位置看去，原来开枪的是我军的火枪兵部队，他点头致意。后面的火枪兵没有会意，而是整排收起了火枪，退回阵中，紧接着第二排火枪兵立即补上了他们的位置，向敌人开枪射击。

……

此时，在后方指挥部……

“原来阁下就是露菲依奥斯的领主拜德路斯阁下，刚才我太失敬了。” 道尔顿上校说道。

“道尔顿上校，你失敬的事干得还少吗？” 安达里斯少将瞄了上校一眼，然后说道，“这次特意请领主前来，是为了商讨露菲依奥斯民兵团与我军协同作战的事宜。”

突然，一名传信兵冲了进来，向安达里斯少将行了个军礼，之后报告道：“我方部队与其拉美部队于南门激战，但是我方部队已折损严重，如果得不到及时增援，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该死的其拉美！” 安达里斯少将狠狠地把杯子往地板上扔，杯子碎了一地。

“你有什么好主意，罗恩？” 道尔顿上校看向罗恩问道。

罗恩坐在圆桌前，双手合十，低下头思考了一下，冷静地答道，“不如干脆退入城内吧。”

“这样能行吗？”上校立即表示不认同罗恩的想法，反问道，“如果让其拉美军队入城，他们会对露菲依奥斯市民的生命安全构成极大威胁，城内建筑也会因此受到破坏，你有想过吗？”

罗恩抬起头，认真地看向道尔顿上校，解释道，“有民兵团协助应该能撑上一段时间的，而且在本城市还能进行巷战，限制住敌人的骑兵，情况可能还不会太坏，总比让我们的部队死守城外要强。”

“和我想的一样，罗恩！” 安达里斯少将看了罗恩一眼后，转过脸看向站在一旁的露菲依奥斯领主，礼貌地问道：“露菲依奥斯的民兵团是否马上可用，尊敬的拜德路斯领主阁下？”

领主优雅地向少将鞠了一躬，露出自信的笑容，随后答道：“随时听命！”

安达里斯面带微笑地点头致意，“谢谢！”

……

城楼下的橄榄树被从天而降的炮弹炸得拦腰折断，旁边不远处还伏着数具火枪兵的尸体。地上遍布瓦砾，火光在浓烟中闪烁，阵阵黑烟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是刺鼻的烧焦味和火药味。阵地里的骑兵被昏得浑身乌黑。

此时，一匹白马拖着黑烟，跌跌撞撞地跑回阵地，马背上染满鲜血，在泥泞上印下一道道血痕。

“是我们的兄弟，快去救他！”守在阵地的骑兵放下望远镜冲了上去。

……

片刻过后，在骑兵阵地……

“报告营长，我们发现了受伤的爱德华上尉和一名轻骑兵。”

……

凯恩马上赶去察看，只见轻骑兵身上布满断箭和弹孔，他用尽最大力气吐出口中的鲜血，气若游丝地说：“凯恩上尉，我终于耗尽最后一口气把我们的爱德华营长送了回来，营长受了枪伤需要马上救治，我求求你……”

“我明白了，你是一名真正的骑士！” 说罢，凯恩随即面向后方喊道，“快来军医，快，快！”

几名军医抬着担架跑了过来，众人合力将两名伤员抬上了担架。

此时，一名传信兵骑着快马，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拿着信笺，跑入阵地。站在另一边的格罗达马上上前迎接，一轮对话后，格罗达向传信兵点了点头，并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传信兵，你辛苦了。”

传信兵向格罗达行了个军礼后，便熟练地跨上马背匆匆离开。

凯恩跑了过去，向他的战友格罗达问道：“什么情况？是不是少将下令退兵了？”

“是的。”格罗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早该退兵了，在这种情况下，一开始就不应该死守的。”

“太好了！”凯恩握紧了拳头。“少校，我们重骑兵殿后，你让火枪营分批撤退吧。”

格罗达少校迟疑了一下后说道：“不行，你们已经牺牲太多了，而且你们速度较快，我让部分火枪兵掩护，你们一定能全员撤退的！”

“不，不行，还是……”

格罗达往凯恩的胸口推了一下，喊道：“别犹豫了，快下达撤退命令，否则就来不及了！”

凯恩犹豫了，但是他看到了战友坚定的眼神后，最终还是决定先撤退。

他向十米外的士官打了个手势，士官马上为他牵来一匹白马， 他熟练地跨上马背，喊道：“传令下去，重骑兵营撤退……”

……

在同一时间，民兵团已经在位于西南区的露菲娜广场里集合完毕，每个士兵的心情都异常沉重，看来是已经做好了决战准备。

矗立在广场中央的露菲娜铜像凝视着远处浓烟滚滚的城南门，道尔顿上校和拜德路斯领主此刻在巡视着民兵团，罗恩跟在他俩身后。

道尔顿注视着这批露菲依奥斯军队，恭敬地对领主说，“非常感谢阁下借兵，在这个时刻实在太需要他们了。”

领主在风中凝视着他的部队。广场上呼啸而过的秋风扬起了他棕色的卷发。“上校可别这样说，守护露菲依奥斯是露菲依奥斯人的责任。”

道尔顿原地转了一圈，刚好看了广场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广场外的林荫小径上，他深呼吸了一下说：“这里很舒服，也很宁静，驻守丹德兰半岛好几年了，可没真正游览过这座城市。”

他看向身后的罗恩，接着说，“原来你是在这么漂亮的环境中长大的，你看这路两旁浓密的树林……这好像是橄榄树，是吧？”

“是的。”罗恩马上答道，“露菲依奥斯差不多每处都种满了橄榄树，在我们每个露菲依奥斯人心中，橄榄树都是和平与富裕的象征。因为有黑夜女神露菲娜的庇佑，这里一直都和平安定。”

……

此时，在城外，凯恩带领幸存的骑兵和伤员撤出南门战场。

“凯恩营长，我们真的就这样撤离吗？火枪营的兄弟还在战场，我们心里很不好受……”他身后的一名骑兵说道。

“我明白大家的心情，但是我们营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的兄弟了，我不想你们也战死在那里。”

“如果让我们就这样丢下兄弟跑了，我们实在是做不到。” 另一名骑兵抢着说道。

听见士兵这样说，凯恩突然拉了一下缰绳，战马立刻放慢了脚步，向前缓冲几步后，便停了下来。整支部队也跟着他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他在马背上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目光扫过身后的每一位部下，这场战役让他的骑兵营折损了大半，现在他的部队只剩下不到五十人了，大家都面如灰土，目光疲惫，但仍充满着斗志。

他看着这群与自己出生入死的血性兄弟们，他的眼眶湿润了，只好抬起头，用模糊的视线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

一会后，他叹了口气，然后对身旁的神父轻轻说道，“好吧，那就有劳神父送受伤的兄弟返回后勤营地吧。”

神父策马上前，对凯恩点了点头，“请上尉放心。”

凯恩勒了一下缰绳，让马掉头。然后毅然高举起手中长矛，朝他的忠诚的士兵们大声喊道：“愿意撤离的就自行撤退到露菲娜广场，那里有民兵部队和我们的后勤医师，而愿意和我返回战场的兄弟就随我来吧！”

……

此时，在城中的指挥部，安达里斯少将正一边看着地图，一边比画着……

“原本计划在境外属地作战也可保护玛德兰帝国本土免受战火，但是没想到其拉美军队实力竟然如此强大，我们被这些突然出现的符文骑兵杀了个措手不及。让部队死守露菲依奥斯，看来是有点失算了……”安达里斯少将看着地图喃喃自语道。

“报告师长！”突然有传信兵闯入打断了安达里斯少将的思考，“援军已经到达，火雨炮兵团、红翼火枪团、圣语骑兵团和我师的银十字骑兵团已在广场列队等候师长！”

“终于来了！”安达里斯少将高兴地大叫了一声，随后稍稍整理一下军装便火速奔向广场。

银十字骑兵团团长迪姆见首长驾到，马上行军礼。

安达里斯少将回礼道：“辛苦了。”

“安达里斯少将，你好，我是约纳斯，是圣语骑兵团团长兼主教。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

“非常感谢教会的支援。”安达里斯边说边鞠躬致谢。

“安达里斯少将，你好，我叫费力克，是火雨炮兵团、红翼火枪团团长。在这里我们都听你的，相信少将已经有周全的作战计划了吧？”

“这个当然。” 安达里斯少将胸有成竹地笑着答道。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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