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我的确是个笨蛋，我不知道怎么回到家里的。我可以不上大学，我可以让别人一直把我当成一个疯子，但我没法失去她。我闭上双眼，躺在床上。我做出了也许是一生中最大的错误，得到一个骗局，却有可能失去小洁，甚至失去我的人生。我用拇指不停的摩擦食指。“张锦峰，你的确是个疯子。”我大声的叫着。

“峰儿，你在房间里干什么。”伴随着的是一阵敲门声。我打开房门。“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妈妈看着我说。

“没什么，有点累。”

“吃了没有？”

“没胃口。”“能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真的没事，妈。”“那出来吃点东西，晚上时间很长，不吃点东西怎么受得了。”妈妈那种极度关心的眼神让我没有办法的走到餐厅。

妈妈给我盛好饭，我很勉强的吃了一点。“你那女朋友呢？不是说要带来给妈妈看看的吗？”

“我本来跟她说去报名后就去找她，结果我去军训了十五天后，去她家找她，她家里人说去广东了。”

“这种外地的女孩子就是这样，别想太多，女孩子到处都是，不一定非得找她。”

“您什么意思，我说好两天后就去接她，她足足等了我十一天，是我不守信用在先，您怎么能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你不能在男女感情上投入太多的，你受不起这种折磨。”

“我受得起，你不知道她对我有多好，甚至连考试都是她跟我一起去的。”我瞪了妈妈一眼。“是我失约在先，不是她，我没胃口吃饭了。”

我放下碗筷，把房门关上。在床上的我翻来覆去的都是她的影子，也许妈妈说的对，我不能在男女感情上投入太多。但我已经投入了。而且是心甘情愿完全的投入。虽然不再有幻觉，但是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失去她，失去她。我的人生将不再完整。

不知道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怎么起来的。我只知道现在的我，似乎不再完整了。我一步也不敢离开厅里的电话机。整整五天，每当一个电话响起的时候，我的心都是咚咚的响，然而希望越大失望总也是越大。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我始终没有听到她打来电话。她真的去广东了吗？但我怎么觉得她一定要崇城呢？是我的直觉错误，还是我一直幻想她会在崇城。明天就要去学校，但我一点精神也没有，我甚至已经不想去学校了。天渐渐的黑了起来，我要去按摩厅，我就像一个溺水者，无可奈何的抓住一根不大可能的稻草。但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就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

我不知自己怎么走到按摩厅的，我像一个没有任何魂魄的人。我是如此的痛恨这个地方，然而我没有办法不去。我走了进去，那个女的穿着一个绿色的小背心，那种可看到一半胸部的衣服。我用手指指了她。

“你上来。”然后走到最里面的隔间。“你今天又来找我聊天。”那女的露出很恶心的笑。

“我是想问你现在有能力赚到这三百块钱。”我弹了一下手中的三张百元大钞。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听小洁的话省下来的一千五百块钱中的三百，本来是想跟小洁在福州用的。

那女的双眼露出闪亮的光芒。“我是还没找到，你钱可以放下。我多叫几个人帮你找就是。”她装的很不在意的表情却隐藏不了双眼的贪婪。

“我也不是小孩子，你找到了，我就马上给你五百。”我一下子把身边省下的钱扔出三分之一，如果她现在能把小洁带到我面前，我一千五百块都可以全给她。

她的双眼透出极为闪亮的光芒。眼睛转了一转，“你好歹也得给点压金吧。”“我说过，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你还不明白吗？”

我能觉得自己的嘴角透出轻蔑且冷冷的笑。“我走了，我把这个地址留给你，如果你看到她，把这个条子留给她。我们一见面，我自然会把钱拿给你，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了。”

我递给她一张写有学院和宿舍地址的纸条给她“我凭什么信你。”她接过纸条看着我说。

“你当然可以不信，你所要的只是递一张条子，而且没有任何成本。只要你递出这张字条，你就会有三百块可以拿，如果你带她来学校找我，你就有五百块可以拿，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说完拿出口袋里的二十块钱递给她。

“这是找你说这几句话的钱，你应该试一下。”我转身走了下去。我走到外面，觉得自己全身好像解放了一般。那里面真的很脏，相当脏。包括我也一样。她们出卖尊严，我出卖灵魂。

大家在里面都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高贵。我这些钱可是小洁为我省下来的。我头一阵阵胀。我得回家去，我得吃药。我没有办法承受这样的压力了。我真的不适合谈恋爱。真的不适合。但没有小洁，估计也没有现在的我。从某种意义上讲，她在改写我的命运。If没有小洁，then没有现在的张锦峰。我想起编程的语言里有这样的条件语句，现在也可以套在这里。我也许有可能以前的确会为了一个女孩子得精神病的。如果连高雅洁都没有办法让我病情好作，那么以前的任何一个女孩子能让我精神失常的可能性几乎无限接受为零。我的日记里面写对以前初中老师的诅咒，我的这个病的病因绝大部分是无能和无知的教师的罪过。他们甚至联手来残害我。我的日记非常清楚的写着。我呆呆地在房间里坐着。

“峰儿，明天回学校了。”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

“我有点不想去学校。”

“为什么？”妈妈看了我一下。“为了那个女孩子。”

“不是。”我咬了咬嘴唇否定。“妈说过，你不适合谈恋爱的。”“如果有一种恋爱能让我的病好，您会让我谈不。”

妈妈看了看我。“你现在有一把刀，你可以拿去杀人，也可以拿去切菜，问题在自己，不在别人，您明白吗？”

“妈只是担心你。”“我会去读书的，我想休息一下，您先出去吧。”我说完把被子弄开，关上窗户。

“那你早点睡。”“嗯。”我听到妈妈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我背着书包坐着中午的车到达师大。我的情绪在这一年里从来没有那么低沉过。但书总是要读的。一天从文科楼的梯形教室上完课后走到第三食堂吃饭。在排队买饭的时候，突然“嗨”的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随后我的臂膀被拍了一下。

我转过身去。是那个叫戴莹的女孩子，她的身边是那个很怕生的女孩。“你也来这里吃饭。”

“是啊。”她看了看我旁边。“你女朋友呢？”我听完脑子一阵阵的酸。

“她去广东了。”

“不是吧，她不是要跟你来福州双栖双飞的吗？”这时饭菜都打好了，我们一起走到一张有四个空位的桌子。

“我失信了，所以她生气了。”

“你那天那么急去找她，怎么能叫失信呢？”她似乎觉得很奇怪。

“我原先答应过第二天就去找她，结果军训了半个月。”“她不会那么小气吧。”

“换成你，你男朋友失约了十四天，你会不会生气。”我笑着看了看她。她听完一愣。“那他是不想活了，嘿嘿。”

“所以是我不对嘛。”

“还好，我还没有男朋友让我生气。”她笑嘻嘻的说。那个叫夏娴的女孩子一直低着头吃饭，似乎喧闹的食堂只有她一个人一般。

“你不用太自责，搞不好，她现在也在找你。”我喝了口汤。

“她一定也在找我，一定的。”

我勉强的笑着。“你的表情很不自然喔。”

我果然是一个会出卖自己的人。我不是刘备，也不是曹操，我就是我，张锦峰。我天生就是一个会出卖自己的人。想改也改不了。

“我把身上最宝贵的东西给丢了，能笑出来已经很有不容易了，学姐。”

“你不是说不把我叫的那么老的吗？”她似乎有点嗔怪，但又微笑着说。“哦。”我把最后一口汤喝下。

“我把身上最宝贵的东西给丢了，还能笑出来很不容易了，莹莹。”

戴莹捂着嘴一直笑。夏娴看了我一眼，靠近她很小声的说：“油嘴滑舌的。”

“我听到你在说我坏话了。”她头低着，一句话也不说，好像有点怕我的样子。

我很可怕吗？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子会这么奇怪。

“她没有恶意的，你别往坏处想。”戴莹递给我一张餐纸。

“我有。”我从口袋里拿出纸巾。

“你吃饭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孩子。你看你嘴边都有饭粒。”“你现在有些行为真的就像小孩子。要记住，别人也许要二十年才学会的基本动作。你最多只能在这段日子就要学会。如果去学校还这样，会被人笑的。”我脑子里顿时浮出跟小洁在泉州吃饭时候的画面。一点一滴，依稀就在昨天。突然我看到戴莹伸出五个指头在我面前晃啊晃啊的。

“想什么呢？发呆那么久。”

“没什么，想一些事情，我先走了。”我把擦嘴的纸巾放在餐桌上，我很怕自己的表情再一次出卖自己，连忙走了出来。“小洁，我真的是没办法失去你的。”

这样的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星期六或星期天的时候经常很无聊的跑到学生街的大众卡拉OK唱歌。我很喜欢王杰的《安妮》这首歌，这首歌听说是王杰对一个女孩子的思念写出来的。我现在的心情的确可以用来唱这首歌。我唱完后走了下来，回到位置。

“张锦峰。”一个似乎不陌生的女孩子的声音，在这个地方，有不陌生的声音的女孩子看来只有戴莹。我一看，果然是她在向我招手。

“过来这里坐。”我看到她的同时也看到夏娴。我走了过去。“你唱歌果然很好听，很有感情喔。”

戴莹看着我说。“瞎唱的。”夏娴看了看我，在戴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小师妹问你刚才唱歌的时候是不是想你女朋友了。”

“果然好耳力，小师妹。”我竖起大拇指。“什么小师妹，她可是你学姐哦。”

顿了顿她又说。“你也没必要把她叫老了，你跟我一样叫她小娴就可以了。”“果然好耳力，小娴。”

我再一次竖起大姆指。戴莹笑的前俯后仰。夏娴则低着头，微微的笑了一下，脸色的不那么样的冰冷。

“你们学院的女孩子会被你泡光的。”“我很少跟我们学院的女孩子说话。”“为什么？”她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不知道，可能会有代沟。我以前很少在人群里走动，只是在家里看书。所以都不知道要怎么样跟别人沟通。”

“你话很多的。”旁边的夏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虽然声音很轻，却极有震撼力。是不是她从来没有真正的跟我说话的原因。

“张锦峰，你中头奖了，小妹可是从来没有跟男生讲过话的。你要请客哦。”“不是吧，我怎么觉得自己像鲁迅笔下的阿Q，小娴像赵太爷一样。”“这是那门子的话。”“小娴刚才说我话很多，似乎不像是说我的好话，我如果因为这句话而请你们那算不算赵太爷骂阿Q后，阿Q还要诚惶诚恐的样子呢？”小娴的脸红了红，但开始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样子了。戴莹学着我竖起大姆指的样子。“大哥，你的想象力有够丰富，这你都能联想起来，我真是服了你了。”然后又笑了起来。我从入校以来还没有这么放松过。我的确需要放松，不过我不想被别人指着说：“张锦峰，来一首什么什么歌听一下。”那样的命令式的口气说话。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变的话很多，她们一边听一边笑。我难道真的会逗女孩子开心。可我只想让一个女孩子开心，只有哪个女孩子开心，我才真的会开心。九点半的时候，我终于还是买了单，戴莹写了一张纸条给我。“这是我宿舍的电话，有空打给我哦。”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把宿舍的电话写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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