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丑姑

但无论我怎样忍无可忍，我眼前总是闪现着那对小童子母子，还有二郎神的朋友等等善良神仙的影子。

再郁怒愤恨也要强自忍住！

我嘴唇咬烂，牙齿咬出了血。手指紧紧插进地里，泪水朦胧了双眼，全身颤栗。

直至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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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又被扔到了凡间。

身上还盖着一张大大的纸，上书：永世不得翻身！六个大字，下角盖着玉帝的玉玺。

我掀开纸，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放眼四周，荒山杂树，一片凄凉。

我摸摸胸口，核弹还在，安然无恙。

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

好歹捱到一条大河边。我掏出核弹，毫不犹豫地扔进水里。

眼见水面上溅起些许水花，那铁疙瘩没入水下不见了踪迹。

嘿嘿！核弹！我凄然而笑。

命运都是注定的！既使我拥有核弹。我改变不了！我注定会贫穷落魄，永无出头之日，哪怕百世轮回。

还争吗？

省省吧，别费那劲了。

自此以后，街头巷尾，都会看到一个身影，或沿街乞食，或与一群花子一堆争抢食物，或目光呆滞地坐在墙根晒太阳，或木然地忍受着这天地间的雨雪风霜。

那就是我一尤十三。

我不想再见任何人，不想见师父、小六、三丰、小二…也不想再见杏儿。

我四处流浪，足迹到过异域边城，荒江大漠，总之，漫无目的，如孤魂野鬼，如行尸走肉，走在这世上，这人间，像没有灵魂的木头，再也看不到那个朝气蓬勃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尤十三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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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被暴雨浇淋，又冷又饿，缩在城墙根下过了一夜。

第二天，发起高烧来，躺在墙角落里昏迷不醒。

我迷迷糊糊朦朦胧胧觉得，我恐怕挺不过这一关了，我已一脚踏入鬼门关，不久于人世。

也好，一死百了！于我，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我甚至隐隐有一丝欣喜期盼，盼望这一切早点结束。

但我还是醒了过来，躺在一个草棚里，草棚里很暖和，我还闻到了米粥的香味。

我恍惚地看着这一切，一切恍若隔世。

轻快的脚步声到了我的床前，一双麻利的手扶我坐起，温香的一勺小米粥送到我嘴前。

我吞下米粥，细细看那个喂我吃食的人。

这一看，令我心下一颤。

这人太丑了！头发黄疏，面孔有些扭曲，嘴唇上翻，还是大鲍牙。但看其形貌举止，年龄与我不相上下，重要的是，还是个女子。

女子似乎对我的惊诧早在意料之中，表情平静，依旧舀了米粥喂我，轻声道：“喝完这碗粥，料无大碍了，你就可以走了。”

“走？到哪儿去？！四海茫茫，哪儿是我的家？！你又是谁？”我心下有诸多疑问。

女子看出了我的困惑，道：“当然，你也可以留在这个棚子里，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和你一样，也是个流浪之人，居无定所。你更不必感谢我，或许，对于一个厌倦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救你，更会增添你的痛苦。但我，还是要救你。”

“我…我什么也没说。不过，似乎，你很懂我。与其说懂我，倒不如说你的遭遇，或许比我还凄惨，感同身受，你说的话，更像是在说你自己。”我说。

“不要谈过去，我的那些遭遇…我不想提。”她喂我喝完一碗粥，提了篮子，走出棚子去。

“姑娘，还没问你的名字？”

她略一犹豫，顾自走去。“你，不需要，知道。”

我只得闭起嘴巴，又老老实实躺下来。

我恢复痊愈是十几天之后。这十几天里，那位姑娘一直悉心照料我，从无厌烦之色。我深为感动，甫一能下地，便帮她做些杂务。

她一个人生活在这荒郊野外，搭一简陋草棚栖居以避风雨，很是困苦。自我来后，在草棚相邻又搭了一个矮棚。

但她从不讲自己经过的事，也不让我知道她的名字。

有一天，她说：“你已恢复得好了，该离开了。”声色淡然，面无表情。

“我…你一个人生活也很是不易，况且这野外多有虎狼禽兽，世间心怀叵测者也不乏，再者，我还有些蛮力气，总能谋些衣食，略略帮衬你，以报救命之恩。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我言出肺腑，也委实对她放心不下。

“不必！不用。这么多年过来了，我一个人能照料好自己，我也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她言词依旧冷冰冰的。

我哀恳半天。她始终不为所动，最后干脆取了一根木棍驱赶。

我无奈，只得一瘸一拐的离去。我双腿被打折，所以既使痊愈了，走路也一瘸一拐。

但我心中挂念她，始终不远去。

有时乞了好点的饭食，或是砍柴换了点银子必去买来米面送至她草棚门口。

这日，我用佣工赚的一点钱买了一袋米兴冲冲背了来。

快到草棚，听狗吠声甚急，夹杂着笑谑之声。

我隐身灌木之后，见一行十数人，荷弓搭箭，做富家公子打扮，似是外出围猎。正催了两条猛恶的猎狗撕咬那丑姑。

丑姑娘挥木棒驱赶，无奈猎犬凶狠，将她扑倒在地，一时险象环生。

那富豪公子奴仆皆兴致勃勃地围观，全无丝毫怜悯之色，反觉十分有趣，便如猎狗撕咬的是捕获的猎物。

我惊怒交集，扯了一根柴棒冲上来，护在丑姑身前，奋力驱赶猛犬，

那富家公子笑道：“愈发有趣了。阿黄，咬，咬死他！哈哈！”

我被恶犬扑倒在地，但我恐恶犬伤到丑姑，护在她身前，抵挡猛犬，腿脚上被咬了几口，痛彻心肺。

这帮恶人闹了一会，也觉十分无趣，唤回猎狗，顾自走了。

丑姑见我浑身鲜血淋漓，强咬牙噙住泪水，一声不吭，扶我进棚，为我揩拭伤口，又找些自采备用的干草药为我敷药包扎。

我对她又痛又惜，下定决心，再也不走了。我要留在她身边呵护保护她。

好在，接下来的几天，她也没再提赶我走。

转眼数月已过，临近年关。

那天上偏生一连数日大雪纷纷。

道路阻塞，无法出去乞食。好在我佣工买的存米还有一些。草棚我也加厚加固，勉强能抗风雪。只是气温骤降，我一个人卧在大棚里，尚瑟瑟发抖，想丑姑在矮棚里也必寒冷彻骨。

哎，这鬼天气，我们俩捱在这荒郊，说不定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捱到下半夜，我实在冷彻骨髓，心中又挂念丑姑，到了她矮棚前，呼唤了几声，并无人答允。心道不好，忙掀开棚门走进去，见丑姑一个人正缩了肩头坐在地上垂泪。

我心下一痛，走上去把她揽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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