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刘星

蓝月高挂，一处半山悬崖俯身于月光之下，下方是黑里透光的清吟河流，映射着天空蓝月的清冷。

清凉的晚风使人散去闷热的烦躁。

刚满8岁的刘星徒步走在乡下的荒田间，眼里是孩童的纯真与对蓝月的好奇。

“刘星，到这来。”

一位眼神慈祥的妇人出现刘星的前方。

“妈妈！”刘星欢喜，嘴里不断的喊着母亲。

“妈妈！这些年你都到哪去啦！我想回家！你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妈妈，妈妈！”

母亲的身影逐渐远去，与天空的蓝月渐渐相融。

“妈妈！”

小刘星跋动着那双瘦弱的小腿，拼了命的疯狂追赶着那逐渐消散的身影。

“妈妈！别抛下我，妈！我想回家，带我回家好不好！”

男孩停步在悬崖边缘，眼睁睁看着母亲的身影在月光中消失。

“妈妈。”小刘星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脑袋有些微微发热。

距下方的河流有大概5、6米的高度，脑袋发热的小刘星侧躺在山崖旁。

强烈的昏睡感使刘星的神经渐渐昏沉，但下方河流的腥甜味吸引着小男孩的意识，一只手臂缓缓向河流伸去…

咚！

大脑的意识在疼痛中昏睡下去。

……

“这小子怎么摔下去了，下巴都裂开了，老火呦。”

“还好下面有积石，这要是摔进河里，那不得死定了。”

“他好像是兰大婶那家的，快去叫人吧。”

“来啦！兰大婶来啦！”

“快打电话给他老仔，妈耶，这小子怎摔成这样。”

……

冷，好冷。

光亮的灯光刺闪着小男孩的感官。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还有意识，准备手术，家长先去前台把费用交了。”

叮～

手术结束，下巴包着白布的小刘星安静的坐在胶凳上。

原本圆润的圆脸在纱布的包裹下显得有些滑稽，但在小孩清纯的目光下却又显得几分可怜。

一位穿着牛仔裤的年轻男人从远处走向刘星。

“爸爸！”小刘星欣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饿了吗？”年轻男人眼神疲惫的说道。

“嗯，饿啦！”虽然下巴处的伤口还在微微发麻，但心中想见亲人的期待超过一切。

一大一小的一家子来到附近的一家早餐店。

“星星，你先在这吃早餐，爸爸去打个电话。”

“好。”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但为了不给父亲添麻烦还是在口头上答应。

而在远处，父亲犹豫了会，最终还是打通了电话。

“兰婶，刘星已经治好，一会我把他送回去啊。”

“什么，兰婶，这只是个小口子而已，没事的，刘星绝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我保证。”

“没事的，兰婶，我给刘星的抚养费再加3百。”

“唉，兰婶…”

嘟…

电话挂断。

年轻男人眼神疲惫的将小灵通收下，回到早餐店坐上。

“爸爸，接我回家好吗，我保证不给你添麻。”

刘杰摸了摸小刘星的脑袋。

“爸爸还要去找钱，没时间照顾你呀。”

“我会很听话的，不会给你添麻烦。”小刘星眼神乞求的看着他，害怕又要被送走。

“听话，你先去和奶奶住一段时间，等我找到钱了，给你买好多的玩具。”

“真的吗。”

“真的。”

“哦，那你说话要算话。”小刘星看着他的父亲，傻傻的笑了笑。

时间似乎在一刻定格。

砰～玻璃破碎声起，

一间废弃的仓库里，一群肥头大耳的人将刘杰打倒在地。

“刘杰！你特么的快还钱！”

“王老板，他身上的钱基本上榨得差不多了。”

“你的意思是？”

“打！给我把他打废！”

点滴的鲜血沾染在眼角，视线逐渐模糊。

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一个孩子在角落里安静的等着他回去。

那孩子的模样与小刘星的模样逐渐重合。

咚！

仓库的门被猛然踹开，三个全副武装的特警出现视线中。

“别动！举起手来！蹲下！都给我蹲下！”

“有伤员，重复一遍，有伤员，请求后勤支援。”

特警的出现基本代表这处涉黑地点被包围。

在刘杰黑白的视线中，一位眉间有几分煞气的警员猛然抓住他举起的手掌。

“小伙子，坚持住！救援马上到！”

孙正刚看了眼他的腹部，大量鲜血外流以及口中不断有鲜血喷出。

“妈的，他的内脏受伤太严重了。”孙正刚心里怒骂道。

看着他不断挣扎的身体，深吸了口气，孙正刚平静道：“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刘…刘…星…”

“刘星。”孙正刚快速回道。

“孩…子。”

“他是你的孩子。”

“对…对…”刘杰紧握着孙正刚的手掌。

“对…不…起。”他这句话似乎是在对孙正刚警官说。

混合着鲜血的眼泪滴落在地上。

他在流泪。

孙正刚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缓缓道：“国家会抚养你的孩子。”

听到这话，刘杰缓缓放开了他的手掌。

身体的抽搐慢慢停下，染红的眼睛似在看门外。

“小雅，这小孩叫刘星怎么样？就叫这名字吧，吉利。”

“小雅，你别走！我很快会找到钱的的，很快的！”

“别哭了！你妈已经跑了！在你刚满一岁就跑了！她不是你妈了！”

“星星，只剩咱爷俩了，但就算如此，也要把日子过下去。”

“星星，我马上就找到钱了！等着我回来，筹着…”

“等着我。”刘杰轻呼着这句话，眼中的光泽逐渐暗淡。

“呼～”孙正刚的挙头握紧，在轻呼口气后，愤怒的情绪渐渐冷静。

拿出对讲机。

“报告，伤者死亡，重复一遍，伤者死亡。”

……

那天的太阳很大，但却无法温暖小刘星那颗麻木的心。

真正的伤心是很难哭出来的，那是一种瞬间的窒息感。

难受，钻心般的难受，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难受，真的好难受。

“针对你奶奶的经济情况，政府决定把你调到附近的福利院，并给你去上小学的机会，国家会扶养你到18岁，如果你能考上大学的话…”

孙正刚看向站着发呆的刘星，眉头微皱。

“喂，醒一醒。”

“啊。”刘星反应过来，与孙正刚对视。

“他明明答应我，会来接我回家的。”刘星低声道。

“哦，他以前是答应你了，但现在，他死了。”

“不，他答应我的，他会来接我的！”

“他死了，死得很窝囊。”孙正刚很平静的陈述道。

现实就是如此，不会因任何一个的死去而改变。

生活在底层的平民也是如此，人死了，但后人的生活还要继续。

生活不是童话，他刘星也不是童话里的主角。

他的未来注定一片黑暗，温柔只会让他来的生活更加残酷。

起点注定了他很难有正常人的生活，他想要前进只有做出真正性格上的改变。

叮～

泪珠落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而这声音传到孙正刚的耳朵里，显得异常刺耳。

改变不是像小说中那样用几个字就能改变性格的，这需要时间，需要经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便是最好的四位导师。

他未来大概是性格很烂的坏人，孙正刚见过很多无父无母的孤儿最终成坏人，这是环境所致，就算他的身世再怎么可怜，只要他触犯了法律的边缘，他都会将其抓进监狱。

因为这个社会是正常人居多，大众利益永远高于个人利益。

但每个人都有私欲，孙正刚同样也如此，为了追求心中那个过于理想化的正义。

这是他的动力，就算他这个人本就不温柔。

“唔～唔哈！！”

眼前的小男孩哭得很难看，一把鼻涕，一把泪，身上的衣服也有几天未洗。

过于吵闹的哭声让人讨厌和烦躁。

这才是真实的底层小孩，而不是像童话电视剧那样，一天一件衣服，容貌永远能定型，一哭就有人来帮你。

电视剧的剧本需要戏剧化，但生活没有戏剧化，电视剧里的只是那一小部分人的精彩生活，而大部分人的生活是柴米油盐，平平淡淡，很无聊。

真正的艺术的最高表现形式应该是最基本的生活，真正的艺术应具有平民化，生活化，多元化，而不是所谓的孤芳自赏的贵族艺术。

“呼～”孙正刚微微叹口气，看了眼坐座椅上还在微微抽泣的刘星，这种只能等他慢慢适应了。

手指敲动键盘，在电脑调整着刘星的个人数据，以及为其为入学做申请。

考虑到他未上学的情况，给他安排学校是个难点。

8岁了，应该是读三年级的年纪，但会不会跟不上。

在思考间，拿着办公桌的一个纸板手枪在手中把玩。

他喜欢这个小玩具，小巧而精密，从做工上完全可以媲美那些玩具工坊，但这个是个小孩做的。

这是他的生日礼物，工作十多年了第一次收到小孩做的生日礼物。

不过，他很喜欢，既喜欢这个礼物也喜欢那个叫许云的小孩。

很聪明的一个孩子，一百个孤儿里只要出一个许云，就能让孙正刚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在整理完资料后，拿着纸板手枪走向刘星。

“诺，这个是给你的玩具。”

刘星没有接过。

“你这次不要可没第二次机会喽。”

显然这时的刘星并没有心情注意那玩具。

孙正刚见此，只能无奈将玩具收回。

“饿。”刘星小声喊道。

“那我带你去吃东西。”

孙正刚格外说道：“可不许再哭了哦，不然我明天就把扔到福利院去。”

“哦。”

“呼～”孙正刚无奈，对这孩子的帮助只能到这了，接下来的只能看他自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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