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什么心腹，不过是夜壶罢了！

翌日傍晚，广州府衙。

徐五六打着哈欠从大门里走了进来，两个机灵的看门衙役赶紧上前问好。

“张大勇那小子呢？今天怎么一天没见他，抽大烟把自己抽死了？”徐五六很看不起张大勇，一个靠着妹妹给知府大人当小妾的废物罢了，哪像自己，十足的文化人。

“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张班头的行踪哪里是小的能过问的。”那衙役一脸难色的回道。

“算了算了，管他做甚，你们两个，跟我去福气酒楼一趟，今天陈买办请吃酒，你们跟我一起去，也能落点口福。”徐五六摆了摆手，不再关注那烟鬼。

“可是我们还得当值……”一个衙役正准备拒绝，却被另一人拉扯了一下衣袖：“有徐师爷发话，还当什么值，快走吧。”

福气酒楼，二楼雅间。

一个头戴员外帽，身着黑色马褂，面容清瘦，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桌子旁，神色紧张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少年，而桌子正中摆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小兄弟，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约衙门的徐师爷出来了。能不能……”男子小心翼翼的说着，一边看向桌子上的枪。

“陈买办，不用紧张，您可是南洋商行的大商人，威风凛凛，平日里我们这等人想要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啊，无奈只能出此下策。”少年正是徐文，他边说边拿起桌上的手枪，若无其事的把玩着。

“等徐师爷来了，我们的事情办完后，我们在来讨论陈买办你的事情。这期间我保证你是安全的，当然，首先你得听话。”看着旁边哆哆嗦嗦的陈买办，徐文缓缓将枪口对准他：“所以，你会听话的对吗？”

陈买办咽了一口口水，猛地点了点头。

………

徐师爷步入福气酒楼，一股浓郁的酒香和菜香扑鼻而来，混杂着丝竹之音，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他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袍，调整出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穿过大厅，径直走向楼上预定的雅间，而两个随从的衙役被他留在了楼下。楼梯两侧，来往食客或谈笑风生，或交头接耳，还有的认出了他，举杯示好。而他，作为知府胡阆身边的智囊，早已习惯成为他人注目的焦点。

推开门，只见陈买办早已等候多时，脸上堆满笑意，起身迎接，“徐师爷，您可算来了，快请坐，今儿个我可备了好酒好菜，专候您大驾光临。”他边说边殷勤地引着徐师爷入座，那双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仿佛已将一切算计都布局妥当。

徐师爷微笑着点点头，顺势坐了下来，他的眼神在桌面上那几坛上等的佳酿上停留片刻，心中估量着这场宴席的分量。他并非不知陈买办的心思，但在这广州府，各取所需，互惠互利才是生存之道。他淡淡开口：“陈兄，你这又是何须客气，咱们之间，还需这般拘礼？”言语间，徐师爷透出几分老练与淡然，显然对此类场面驾轻就熟。

陈买办连忙摆手，笑容更加灿烂：“师爷哪里话，当初多亏徐兄在府尊大人为我美言，为弟才能坐上这买办的位置。来，为弟敬徐兄一杯。”说着，举起了酒杯开始严格执行起了徐文交给他的任务。

虽然面上是笑容满面，但是陈买办心中却苦涩万分，不敢不卖力啊，那个煞星现在就在雅间的屏风后面盯着自己，也许枪口正对着自己呢。

一杯又一杯，徐五六已经有些醉意了，陈买办一看时机成熟了，便开口道：“徐兄，不瞒你说，为弟今日确有一事相求。”

“哦？说来听听。”徐五六微醉却未醉，眯着眼睛等着陈买办的下文。

“我老家有一个外甥，最近来投奔我，我想着在府衙给他谋个差事，还望师爷多多照拂。”说罢，他从袖中抽出一叠银票，轻轻推到徐师爷面前，那动作看似不经意，实则极富技巧。

徐师爷的视线落在银票上，心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不动声色地掩饰，他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醇厚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温暖。“陈兄，你这外甥，可靠之人？”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实则是在权衡利弊。

陈买办见状，忙不迭点头，满脸诚恳：“师爷放心，我这外甥，品性纯良，又读过几年书，做事稳妥，定不会给您添麻烦。”

徐师爷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知道，这番话水分几何，但在这个时代，权力的游戏，总得有人牺牲，有人得益。“好，陈兄的事，我记下了，你这外甥，我会安排。”

随着话音落下，徐师爷伸手将银票收入袖中，那动作浑然一气，毫不拖泥带水，一看就是老手了。

陈买办见徐师爷应承，心中大石落地，立刻吩咐上菜，席间，二人推杯换盏，言笑晏晏，表面一片和谐。徐师爷得了银票，只是应承下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心情还算不错。陈买办完成了徐文的要求，松了一口气，忐忑的心暂时落下。而房间里的第三个人，徐文这个时候也在屏风后面露出一丝轻笑。

第二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徐文便整理好衣冠，将那封由陈买办精心书写的介绍信仔细折叠好，揣入怀中。他心中五味杂陈，这一去，除了复仇的目的外，这位胡大人搜刮了这么多年的财富，也都归他了，大镖客从不空手而归！

街上行人稀疏，他踏着青石板路，一步步朝广州府衙行去。

府衙门前，石狮威严，门庭高阔，徐文深深吸了口气，向门口的衙役汇报了一声，直接抬出了徐师爷的名头，避免了狗眼看人低的打脸剧情。

看门的衙役进去通报了一声，徐文站在门口，眼神穿越大堂，看着那块正大光明的牌匾，眼神莫名。

不一会儿，那名衙役便回来了，“跟我来吧，师爷让你去见他。”说完，便在前面带路。

“师爷，人带到了。”来到徐师爷的房前，衙役轻轻扣响门扉，通报了一声。

“进来吧。”

门开之际，徐师爷那双锐利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人心，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徐文。徐文恭恭敬敬的将介绍信递了上去，他接过信件，看了看，眉头微蹙，旋即展开，摆出漫不经心的姿态：“吴文是吧（陈买办的妻子姓吴），既然陈买办推荐，我就给他这个面子，可别让我失望。”

徐文低眉顺目，恭敬答道：“大人放心，学生一定用心做事，不会忘记大人的恩德的。”心中却暗自冷笑，这不过是接近目标的第一步棋。

徐师爷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向外走去。

“跟我来吧，带你去领套衣服，然后你就去知府大人门口当值吧，这差事可是最容易入胡大人眼的，你要用心。”

徐文连连点头称是，心中却乐开了花：徐师爷真是个实在人啊，自己正愁怎么靠近胡阆，他就直接给自己安排好了。

三天后。

夕阳西下，到了放衙时间，他终于见到了那位“胡大人”——胡阆。胡大人衣着华丽，眉宇间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气，徐文见到他，心中怒火腾起，却也暗自压制，他明白，复仇需待时机。

这三天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通过跟衙役的打探，他对这个知府大人的性格习惯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简单就是八个字可以说明一切。

好色如命，畏妻如虎！

这位胡大人家中有悍妻，所以小妾都偷偷养在外面，足足有二十多个小妾被他养在城中各处，金屋藏娇。

而这正给了徐文机会，他决定今晚就下手，不能再等了。这几天放衙之后，于武告诉徐文城中已经开始有人在查张大勇的下落，几个烟馆都被查了一遍。

“你，跟我走。”正在徐文思考如何行动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徐文抬头一看，是新上任的班头，原来张大勇那一班的老牌衙役，张大勇失踪后，他代理班头。

徐文没有多问，默默跟了上去，新班头又挑了三个人，一共五个人，来到胡阆的轿子前。

班头躬身低头向轿子里说道：“大人，人挑好了，都是老伙计，绝对懂事！”

“嗯，出发吧。”轿子里胡阆的声音传出，轿夫们顿时开始行动。

徐文几个人跟着轿子七拐八拐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向着未知的地方前进。

可能是看出徐文的茫然，新班头悄悄凑过来，在徐文的耳边说道：“吴文对吧，你今天走大运了！能跟着胡大人来这地方的，都是胡大人的心腹，要不是你是徐师爷的人，这差事我才不会找你！”

徐文顿时了然，什么心腹，不过是胡阆的尿壶罢了，跟着胡阆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人家觉得脏了，随时可以把你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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