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赠剑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哱少爷。”刘东旸在密室的阴暗之处，跪禀道。

哱承恩站起身来，徘徊了十几步，渐渐走到地图前，用手盖住了‘宁夏镇’三个字。“可以……开始行动了。明日还按之前的路数，召集众人，约定日期，准备起事。”

“属下明白。不知哱总爷对此可有态度？”

“他老人家还是那个样子，”承恩苦笑，“不过他终归是吃了次大亏，不反对我们反击党馨了，说：‘你在军队不是弄了一批人么？自己看着办吧’。”

次日早晨，抬头一望，是一个沉闷的阴天。但市集照旧急急忙忙地开张了，来往的人群一点不少，不久就变得嘈杂热闹，昨天的那位花商也及时出现了。

“快看！来了！”

庾卫倚靠着小巷子里的土墙，正在那儿低着头，闭目养神；听得喊声，慢慢睁开双眼，见金明秋在巷口探头探脑。

“急什么，”庾卫侧过身扫了几眼，平淡地说，“我已经安排定了，不必操心，静观其变则可。”说罢，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杨梅糖，一口吃了。

“还有吗？给我来点儿。”明秋看了他一眼，随即伸手抓来一把，塞进嘴里。

未经片刻，忽有几个兵丁从另一头走了过来，朝着花商那里去，吓得那人慌忙起身，笑问道：“军爷们，干什么？”

“我们是巡检司的人，昨天巡逻就看见你了，感觉你很面生，不像本地的人，不会是哪里的流民吧？”

“我真是宁夏人呀！”花商着急地一拍手，“再说了，哪有流民往咱们这里跑的！”

“不行，你得跟我们去税科局一趟，查一下簿册，看看到底有没有你这号人物！”

花商不舍地望着自己的摊子，又问：“如果无事，何时可以回来？”

兵丁道：“税科局又不远，两刻钟就办完了。”

花商这才放心地吐出口气，收拾摊子走了。

金明秋躲在远处，看得津津有味，一边嚼着糖，一边问庾卫：“这是怎么一回事？”

庾卫笑道：“我提前和巡检司打好招呼了，破费了点儿钱，叫他们暂且支走他，留出这段空白的时间。”

话音刚落，明秋一转头，发现摊位上又来了一名花商，头戴斗笠，身穿墨绿色的短衣，与之前那人的打扮一模一样，连胡须的形状都类似。

“你不认得？他是窦崇岳。我特意叫他这副打扮，还买了些好花，准备以假乱真。咱们也该紧盯路口了，如果汤万来了，窦兄的戏就演不成了。”

“你确信会有人前去找他？”明秋不太放心。

“一定会的，”庾卫的目光没有一丝动摇，“卖花人肯定是他们的核心人物，所以每日都由他来传递消息。当然，如果两刻钟内等不到人，我会让巡检那边拖久一点。”

窦独山左右观望，在人堆里找到了庾卫，向他摆手示意；随即放下交椅，坐在摊前，把斗笠压得极低，直至看不见脸庞。

他耐心地掐着手指，估算着逐渐消逝的时间；突然，他听见了慢慢逼近的脚步声，急忙转过身，暗暗瞥去，是一个身形壮硕的大汉，即知是军中的人，好在并不相识。

“今天，关王庙可有买卖做？”那汉子蹲下来，问。

窦独山一愣，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露了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索性将斗笠摘下，推聋作哑：“你说什么？我耳朵背，没听见。”

大汉顿时惊得脸色苍白、手足无措，慌乱中擦了擦冷汗：“没、没事，我有一位朋友和您很像，认错人了。敢问您见过他吗？”

“哦，我确实看见过，”独山顺手一指，“他刚才被一帮人请走了，不久就能回来。”

大汉一连作揖了五六次，虽觉后怕不已，但并无起疑，就这样尴尬地离去了。庾卫喜形于色，朝着窦独山挥了挥拳，可后者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也就是说，他们把聚会的地点放到城里的关王庙了。”

三个人齐坐在金府的客堂上，庾卫听完窦独山的述说，点着头道。

“毕竟城外都戒严了嘛，肯定不会跑太远。”窦独山摩挲着茶碗，皱着眉道，“但我怎么感觉……进展未免太顺利了，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老天爷恐怕不会……”

“崇岳，你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如今又开始担心老天爷了。”庾卫打断了他的话，“行大事绝不可畏首畏尾，我今晚就咬着牙拼了，潜入关王庙，彻底摸清他们的底细！”

“先生一个人不安全，我跟着一起去，帮您把风！”金明秋仗着涌上来的豪气，自告奋勇。

“不行，”庾卫果断拒绝，“此事极具危险，不是小打小闹，我不想把无关的人卷进来。何况是你这么一个小姑娘，身单力薄，出事了怎么办？”

“可……”

“你不体谅自己，体谅我可好？万一偶有不慎，我没法向你爹交代。”庾卫苦苦劝道。

“好……好吧，”金明秋颇为委屈地答应了下来，将腰间的宝剑解下，双手捧出：“这是你的东西，别忘拿了。若有紧急之情，能用来防身。”

庾卫哈哈大笑：“他们那么多人，要是围住我，只这一柄剑顶什么用！再说了，你和这宝剑很是相配，不必交还，我送你了。”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明秋的眼里仿佛闪起了金光，当即将那剑仔细打量，抽开油亮的花梨木鞘，一束银光冲出，剑身上隐约现着细腻的鱼鳞纹路，另一边赫然刻着五个字：‘赠老友定初’。

“这是我的上司赠予我父亲的，留至今日，我一直不舍交出。其中必然承载着许多不知的过往，以后你可要万分珍惜它啊。”庾卫盯着明秋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金明秋爽快地挂上剑，双拳紧紧抱住：“既蒙义赠，小女子必将此剑视若性命，断不负先生嘱托之望！”

庾卫听罢，也与她道了告辞，转身离开了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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