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米酥市贰米制衣厂开除陆玉时，要求当天停止工作并上交工作牌，两天内搬离宿舍。陆玉要求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在这一个星期里，陆玉继续找工作，两个月前有一个制衣厂跟陆玉沟通面试过程中突然“失联”。陆玉继续联系这家工厂，这家工厂依然不回信息。放大地图，陆玉发现工厂所在区域有个大型的服装城。

周末，陆玉去了这个服装城，发现这个服装城规模跟椰蓉市、藕粉市的服装批发城差不多，她认为周边会存在很多就业机会，于是当天就租了房。又回厂里上了两天班，办完离职手续，陆玉住进了出租屋。第二天房间反锁，有人拿钥匙开出租屋的门。显然，别人也有房间的钥匙。花了两天时间，陆玉终于买到了锁芯，自己换了个锁芯。锁芯仅十元简易包装，这是防不到贼的锁芯，只是防止别人拿以前的钥匙进门罢了。

米酥市对陆玉的就业封锁极其过分，于是陆玉被迫在房间“休暑假”。空调吹出风里有一股很久都没有清洗的旧空调味道，于是她坐在偏离空调的角落里看手机。本来她想读几页书，但是就业封锁的状态里，陆玉需要时不时看下手机的招聘信息，她很难放下手机静心看书。

网络的推送里有一部旧剧，这部剧被推送过很多次，大概在椰蓉市时看到过，在糖瓜市时也被推送过，现在显然已经是很过时的电视剧了，又出现在陆玉面前。是简单的商业推送，还是有居心地思想引导？不妨看看。看电视剧需要会员，陆玉“拆巨资”买了会员。她前一年在藕粉市的服装厂里，每个月都被克扣工资，收入负增长，不仅没挣到钱反而赔钱。这一年到了米酥市，米酥市对她就业封锁，几个月里仅仅有贰米工厂一个月的收入。此时，十多块的会员充值对于她已是“拆巨资”。

电视剧的名字叫《天道》，评分9.3。整部剧对得起陆玉“巨资”，故事设计得很严谨。刚看第一集，陆玉记得看过；第一集看了一半，她就觉得陌生。以前被推送过很多次，但这部剧的题材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所以她只看了第一集的前半集。现在陆玉看得津津有味，感兴趣的部分不在于电视剧本身，而在于电视剧之外。一边看，陆玉一边想：“为什么以前自己不喜欢？为什么网络多次给她推送？假设是有人刻意推送，那么推送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自恋人格的变态看了这剧，会怎样？”

为什么以前的自己不喜欢这部剧？因为一看序幕就是中年大叔，一看前二十分钟就是别人的圈子。简单介绍下电视剧的男主角吧，剧中的男主角是个中年大叔是个高人，具体地说是商业上的高人，再具体地说是20多岁青年眼中的商业高人。既然是商业高人，自然有很多商业高人的“附带优点”，比如：见多识广、学识渊博，对人性、对社会、对文化有一些超越普通大众的见解。商业高人及其附带优点，使得电视剧很成功。剧中的商业高人“能掐会算”，能预见商业运作过程中的问题以及问题出现时各方的反应，能解决问题也能制造问题，能规避问题也能利用问题。很灵很神。他身边的男人都佩服他，周围的女人都敬重他，甚至还有个又美又年轻又聪明又脱俗悟道的红颜知己爱着他、不问将来只求当下地爱着他、无私倒贴地爱着他。

剧中的男人虽谦虚、不自恋，但在自恋人格缺陷患者的眼中，剧中的男人就是患者的倒影呀！难怪陆玉时常被推送这部剧，大概是患者推送的吧。以往推送的时间点大概就是让陆玉做棋子和白手套的时间点。现如今再推送，大概是患者又犯病了吧。

电视剧讲了一个商业故事，一个“零和博弈”的商业故事。因情节需要，故事设定的场景是封闭的，人员是稳定的，商业资源是单调的。不管是“零和博弈”还是其他经济理论，都必须在一定的假设条件下才能成立，现实社会比假设条件复杂地多。现实社会并不需要“零和博弈”，更不需要“杀富济贫”，现实社会赢的一方把对手逼死的极端情况更为少见，更不会有人因为在一个小的商业领域失败了而去跳楼。显然患者深深地入戏了这部剧，自恋地认为：追随他的人都过得好，不顺从他的人都该死。

若是现实社会有男主角那么一个人，20多岁的陆玉最讨厌这种爱讲哲学的人、不会理他；30多岁的陆玉太忙、没空理他；35岁便觉他有思维局限、懒得理他。悲剧就在于现实社会中变态的自恋患者，试图让陆玉做一枚棋子被操纵，像只吸血鬼在暗中纠缠、剥夺。本该公平的环境、多选的机遇、开放的资源，却被上蹿下跳的变态圈在了一个封闭的小社会里。在这个封闭的小社会里，变态充当了“又神又灵”的角色，变态决定小社会的阶层和秩序，变态决定物质归属，张三追随变态则张三富有，如何富有？抢掠李四的东西归张三所有，则张三富有。

就业封锁是形成一个封闭小社会的前提条件，通过就业操纵迫使受害者进入小社会后，因连科技对陆玉说：“牺牲少数人的利益满足大多数人的利益。”这句话是不是得有前提条件？首先少数人的利益足够大，大多数人的利益足够小；其次，大多数人必须获得这个利益，且大多数人只能通过牺牲少数人利益的方式获得这个利益。然而，在因连科技，陆玉本就是一个“给别人抬轿子”的人，本就是“没有几分利”的人，还要牺牲她的利益去满足高收益群体的更贪婪利益需要。在就业封锁的困境下，像因连科技这样的公司，不去不行，因为没有其他就业选择；不干不行，离开了没有其他工作。

陆玉还能牺牲什么个人利益？下班的路上，路灯闪烁，树影婆娑。因连科技说：“有些事，不出人命根本引不起政府的重视，什么时候出人命了，才能算是个大事。”这就像因连科技的“变态人格测试”一样瘆人。一个人除了劳动价值，还有青春和生命。在这个就业封锁和就业干扰条件下，因劳动关系而形成的小社会里，因连科技既榨取劳动价值又像个人贩子一样拐骗妇女。因连科技知晓变态的存在，陆玉推断出“自恋人格缺陷”患者的存在。如果因连科技的变态就是陆玉推断出的患者，为什么因连科技的变态测试题那么多血腥和死亡？难道自恋人格缺陷和人命有关系？一般的自恋是满足于别人的羡慕和仰慕，稍微严重一点的自恋是满足于别人的追随和攀附，病态的自恋是操纵别人的人生，严重病态的自恋是操纵别人的生命。自恋到了严重病态就是血腥的，患者自认为是主宰生命的神或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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